想到我曾经真正相信他,让他当司机,还跟他开玩笑说他的气质不像杀手的时候,我不由得一阵后怕。
幸亏,幸亏王大炮布置了迷香,不过迷倒了我,也迷倒了文友友。当文友友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我解决了王大炮,他主动示弱好不容易骗取我的信任。就在他即将成功,可以趁我打盹捅刀子的时候,飞行人司寇无为出现了。
就这样,他这个杀人界的表演大师,运用自己自然无暇毫无破绽的演技,轻轻松松步入了角色,窝窝囊囊地摔成了稀烂。
战伯很沉重地说:“我是想告诉你,千万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
“任何人?”我的眼皮子跳了一下,看向战伯,半开玩笑道:“包括您?”
战伯想了想:“包括我。”他继续说:“人活着就是为了利益,没有永远可靠的人,只有能打动他的利益。”
我看了他一会,说:“那得多大的利益能让您出卖我呢?”
战伯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愣了愣,说:“如果能让我重回二十岁,我可以考虑考虑,哈哈!”
我也跟着笑,心里有点不舒服。
战伯黑洞洞的眼睛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他说:“你不用不高兴,我说的都是实话,可能不好听一些,但却是对你最有用的。你还年轻,有的是本钱,不过我想让你少走弯路,活的久些。”
我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却忽然思念起我的朋友们。大金、阿里木、林梵音……
他们在最为难的时刻,没有背叛我,这种人,一辈子,你能遇到几个?我很有福气,拥有了他们,也很倒霉,失去了他们。
我突然想起了李红尘,我问战伯:“那个……李红尘呢?她怎么样了?”
战伯哈哈大笑:“这才几天,噢,一个月了,小别胜新婚……”
我的脸都红了:“老头你可别乱说。”
战伯笑吟吟地说:“她很好,给我回信了,她爹脱离危险,并无大碍……不过,这次的世家会议恐怕来不成了。”
我呆了呆,皱眉道:“来不成了?那这其他世家会愿意么?”
战伯轻声说:“所以,李家来的是李红尘,小白兔代替了老狐狸,对咱们的好处,可是大得多呀……”
“小白兔?”我苦笑了一声:“那小妞像小白兔么……没被她咬死就不错了。”
战伯撇撇嘴:“女人嘛,就是这样,本来是个小老虎,遇到喜欢的男人就变成了小白兔,所以现在还是男人当家嘛。知道封家为什么请文友友杀你么?”
我想了想,犹豫道:“因为……李红尘?”
战伯点点头:“本来,李行云是答应了李红尘跟封家公子封玉婚事的,半道冒出一个你,你想想,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谁能咽下之口气?”
我的心里莫名不舒服起来,我说:“李红尘好像不喜欢封玉吧?”
战伯嗤笑:“简直跟讨厌一个苍蝇一样。”
我问战伯:“那为什么他爹要李红尘嫁给封玉?”
战伯沉默了一下,缓缓说:“傻小子,李红尘再强势,再得宠。也是世家的女儿。这些年,老四家势微,新四家崛起,李行云这么做,也是为家族发展考虑。”
我愤愤不平地还想说什么,战伯抢先道:“现在不同了,他封玉怎么说,也只是个世家的少爷,也就一个三四把手。你呢?陆家家主,怎么说也是个一把手啊!他李行云再糊涂,也不敢乱点鸳鸯谱。实在不行要我看,找个机会喊上红尘赶紧把婚事办了……气死那个行云小儿。我看红尘不会反对,估计还会蹦着高地同意这婚事的。”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说:“缓缓吧。”
战伯很诧异地说:“咋的,你还不乐意啊?那么好的姑娘,要什么有什么,对你又专心一志,你还挑什么?”
我沉默下来。战伯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回答。
半晌,我才说:“我的女朋友,你应该知道,林梵音。”
战伯脸色也不好看了:“我知道。”
我说:“她死了,在酆都,因为我。尸骨未寒,我现在谈喜事,只觉得自己很恶心。”
战伯就再也不说什么了,他狠狠瞪了一眼司机,说:“快点开!”
司机忙不迭地猛踩油门,轿车无视红绿灯在街道呼啸而过。
回到了清风楼。
一进屋,战伯就迫不及待地说:“光顾扯淡了,你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我说:“我杀了王大炮。”
战伯不屑地说:“那家伙功夫只能算二流,还比不上以前带你的阿里木。”
我很无奈地摊摊手,说:“我学会了。”
战伯愣了愣,激动道:“一瞬叠针术?”
我说:“恩。”
战伯揉了揉耳朵,说:“你听好,不是千针变术,是一瞬叠针术。”
我说:“是,你伸手过来。”
战伯摊开了手掌。
我说:“你拉着我这一只手。”
战伯颤颤巍巍地拉住我一只手。
我右手捏着一根钢针,放进他手掌里。
我说:“这是什么?”、
他想都没想,直接了当地说:“废话,钢针。”
我惊讶道:“你能看得见啊?”
他说:“摸五十年了……”
我手中一动,问他:“现在呢。”
他手掌握了握,浑身剧烈地抖起来,手里不断捻搓着那物件,他激动地说:“千星牛郎针……千星牛郎针!你是怎么做到的?”
千星牛郎针是千针变术里最复杂的一种叠针法,要将一根钢针捏成九个弯,且呈发射状的星型。这种奇葩的针法也很鸡肋,只针对一种机关,叫做皓月织女锁,很是偏门。
因为钢针材质很硬没什么韧性,所以对于手劲和技巧要求地特别苛刻,能一秒将钢针叠成千星牛朗针,无异是一瞬叠针术达到了顶峰,也无怪乎战伯那么激动了。
只见战伯手握着钢针,一会哭一会笑,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好一大会,他终于停下来,他急切问我:“你怎么做到的?我五十年也不能一瞬叠成这种针,你只用了二十天!我操……如果你不是亲侄子,我非得把你解剖了。”
我说:“你还记得我爷爷陆星客的话么?”
战伯愣了愣:“什么话?”
我说:“千针变术,变者,骗也……”
战伯迟疑了一会:“骗,你……骗我?”他的情绪瞬间都低落下来。
我怕他大悲大喜受了刺激,忙安慰他道:“不是骗你,是骗所有人。所有人都被骗了。这次去云居山,虚云禅师告诉我,咱们创造千针变术的老祖宗,其实就是个无赖……”
战伯表情怪异:“何以见得?”
我说:“这千星牛郎针是我在回来的路上叠的,费了老大功夫,小心翼翼还失败了四次。然后,我把成品藏在了袖子里……”
战伯大声地喊了起来:“袖子里?!这还叫叠针术吗?你可别欺负老子眼瞎,跟我可以耍小聪明,跟别人能耍吗?!”
我连忙说:“那如果,我不光骗得了你,还能骗所有人呢?所有人都认可的谎言,那还叫谎言吗?”
战伯愣住了,没吭声。
我说:“这二十天来,我确实通过秘法达到了别人十年的苦练,可您有没有觉得,即使再苦练,也不可能练到一瞬叠针的境界?其实……我们的祖先在骗别人的同时,把自己的后代也全骗了。或许是为了神化自己,亦或是为了令外人敬畏。也许只有每一代家主知道这个秘密,练成了所谓‘一瞬叠针术’,我爸他又英年早逝,没有传下来。”
战伯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怕他出事儿,碰了他一下,他“嗷”一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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