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一帮人驾着马车奔向了郊外。
“姐姐终日里都是不曾见到言笑,今日出来散散心也是极好的。”周小俏坐在宽敞的马车里说道。
“前日那陈家大郎说是你们要去郊外游玩,他也邀请了我一道去,所以这才能有机会出来看看。”
“啊?”周小俏听了这话有点迷糊的说道:“我听陈家大郎说,是你要出来游玩,让我陪着一道的。”
“好生奇怪。”竹娘听了这话,觉得陈思睿大约是想让自己散散心,就用了这种法子,就只是稍微点了点头,没再做声。
等到了郊外,众人一起在河边架起火堆,从马车里取出来各种肉食准备烧烤。
竹娘想起上次和韩清来到河滩,自己还纵马狂奔着撒了一次欢,这次故地重游,让他又想起了韩清的音容笑貌,禁不住悲从心来,默默地走到河边望着河水出神。
春天依然用它温暖的双手抚摸了大地,河的两岸,被密密匝匝的马根草、车前子草、蒲公英和狗尾巴花复盖着,宛若伸展着两床碧绿簇绒地毯。一棵又一棵的垂柳树和杨树,各具姿态站立在草丛之中。一阵秋风拂来,垂柳手舞足蹈,白扬扭动腰身,树枝树叶花们草们立刻发出带着呜呜和声。
“竹娘定是又在想着韩清吧。”陈思睿走都跟前说道:“他离开东京城快要有半年了吧?”
“快有半年了。”竹娘并未回头,轻声地答道。
“他做下这般惊天的事,契丹那边定是要抓住他泄心头之恨,恐怕他凶多吉少。”陈思睿摇了摇头说道。
竹娘现在就怕有人说韩清的遭遇,她宁愿多听听别人安慰她的话,说韩清吉人自有天照顾,那般聪慧的人定然是会逃脱回来这种话。现在听到陈思睿说的推测,虽然明白真的有可能,但是依旧让她脸上没有了一点血色。
“他或许有法子跑的掉。”竹娘盯着河上过往的商船说道。
“但愿如此吧。”陈思睿摇了摇头说道:“也许能有什么神仙下凡,把他从契丹带回来。”
竹娘听了这话,闭上了眼睛。神仙?哪会有神仙去救?
“他被官家封为了银青光禄大夫,他的那位娘子现在已经不是安人了,应该称之为硕人了。”陈思睿说道:“他的娘子现在可是贵妇身份了。”
“那是官家看他有功才赏的,他为大宋挣得了这般的财物,赏他什么都是应该的。”
“可是这赏赐,没有竹娘你的啊。”
“我又不是他娘子,我怎么会得到赏赐?”竹娘声音略微提高了一点。
“这就是韩清的不对了,挣了钱给自己娘子,挣了功劳也是给自己娘子,可是他身边的人确实无法得到官家的恩惠。”
“陈家大郎,你这是要为奴家打抱不平吗?”
“竹娘这是哪里的话,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他扭头看了看那边众人正在烤着食物,就说道:“一起过去吃些东西吧。”
“我现在不饿,你去吃吧。”竹娘依旧是看着河面说道。
陈思睿点了点头,然后去与其他人一起烧烤聊天,等看到鸡腿已经被烤的焦黄时候,他取了过来对众人说道:“那边竹娘还没吃东西,心里在想着中棠,我给竹娘送去吧。”
王从益正在与顾大家和柳永聊着最近的大戏,看到他要给竹娘送食物,就说道:“陈三你这厮过来和我们喝酒,让周小俏送过去就行。”
周小俏听了这话,就笑吟吟的走过去准备接过那鸡腿。
“不用不用,我亲自送过去。”陈思睿边走边摆手说道:“顺便开导一下竹娘,要不然忧思过度,会落下病的。”
周小俏听罢就止住了步子,重新坐到邓子豪娘子跟前聊家常。
“竹娘,来了这么久不能不吃东西,这是刚炙好的鸡腿,先尝尝味道。”陈思睿说完就要把鸡腿递给她。
“谢谢陈家大郎,早晨我是吃完才同大家一道赶来的,现在真的不饿。”竹娘摇了摇头。
“竹娘莫要总是这样称呼我,我字同允,以后可直接称呼我字即可。”
“好的。”
“竹娘前些日子操劳秀儿的婚事,定是忙坏了吧?”他笑笑说道:“我也没顾得上帮忙。”
“累倒是说不上,就是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想着这个忘了那个。谢谢同允的记挂。”
“秀儿的郎君现在已经是监察御史了。”陈思睿叹道:“状元郎的升官速度果然不是别人能追的上的。”
“他在外历练了些日子,回来后就升了官。”听到陈思睿说起妹妹,竹娘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
“监察御史乃是从七品的官,这蔡齐将来定是大有作为。”
“能让秀儿找到这样的郎君,也多亏了中棠。”竹娘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了那个人的样子,声音就略微的低了一些。
“蔡齐现在就守着秀儿一个人,真是好人品。”陈思睿说道。
“秀儿现在每天都是哼着小曲,终于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放下了一块心病。”
“秀儿的亲事已经成了,就看你这做姐姐得了。”
他的这话似乎刺痛了竹娘的神经,让她禁不住叹息了一声。
“竹娘莫要多想,韩清定是福大命大,他这才年纪轻轻就挣到了别人想也不敢想的家财和功劳,还有这么多娇妻美女陪伴。”
“哪里有很多娇妻?同允莫要胡说。”
“他家中有位小娘子,外面还有不少相好的吧。”陈思睿说道:“我们一同去外面酒肆喝酒,他总是能和妓子们眉来眼去的。”
竹娘正要说话,就听见王从益在那边叫二人过去,说是鱼已经炙熟了。
一帮人吃吃喝喝,随便聊了聊蝗虫灾和去年的赈灾,然后在下午时候就散了去。
现在的朝堂上整日里都是商量着打嘴炮的事。
因为大宋这边找辽国归还韩清,可是辽国一再声明并未找到韩清,后来就是辽国拿出来索赔名单,因为辽国的硬寨司太保耶律宁德几十口子人都被韩清毒死,这些人命不能就这样白死了,要大宋赔偿。
官家看到辽国开具的赔偿文约,一条人命要赔偿五万贯,就问了朝堂上的大臣,该怎么应付?
“若说用财物赔他人命,咱们哪里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韩清毒杀的?”向敏中走出群臣队列,举着朝笏说道。
“这文书上有那酒保和店家的画押,说众人皆是被毒杀身亡。”官家说道。
“这契丹的人被杀,还是在自己的地界里死的,作证的又是他们自己的子民,这样的话谁能相信?”向敏中说道。
“启禀官家,臣有话讲。”吕夷简举着朝笏也从队列里走出来说道。
“坦夫请讲。”
“臣以为这契丹既然说要赔偿他们的人命,一人五万贯,满打满算就是百万贯。”吕夷简说道:“答应就是,不但答应他这百万贯的赔偿,再翻倍给他算成二百万贯又如何?”
“坦夫何以这般讲话?”官家听了皱了皱眉,然后惊奇地问道。
“臣的意思是给他们二百万贯可以,不过是不是要把那契丹皇帝的御批给咱们大宋先结账再说?从那御批里去除二百万贯的粮食即可,剩下的赶紧给咱大宋结了账吧。只要能给咱结了账,去除五百万贯又有何不可呢?”
“哈哈哈哈!”官家听了这话大笑不已,整个朝堂上也是哄然大笑,然后众人出奇的一致达成意见,就按照二百万贯算人命钱去和契丹人谈。
在大相国寺附近的一处房屋内,紫鸢一身戎装的走来走去,面前站了四个人。
“给我盯紧了那安州巷同文馆,看看还有什么强人进出。”紫鸢说道:“车顺姬只要在去影剧院,随时向我报告。”
“遵命!”一个人施了礼扭身而去。
“河北方面的斥候现在又重新撒了出去,不过没收到什么有关韩大使的消息。”紫鸢说道:“盯紧了都亭驿和都亭西驿,尤其是契丹人这边,看看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紫鸢校尉,那契丹人现在似乎在纠缠几十条人命之事。”一个人躬身说道。
现在的紫鸢已经有了正式的官职和官阶。她被封为了从事郎。从八品。然后又加封了正八品的武散官,宣节副尉。
“我知道。”紫鸢说道:“说是被韩大使毒杀二十多人,而且还拐走了北府宰相的女儿。”
说到这里紫鸢也是很奇怪,萧排押的女儿本来一直没出现,怎么后来就被韩清拐走了?这契丹人为了讹钱,说谎的本事也太低劣了吧?
等众人领命一一散去之后,紫鸢坐在屋子里,看着自己一身的戎装,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这个小冤家啊,若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也做不得官。若不是你,我也许真的回不来大宋,你可真是高义,可是你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她说完之后摸出了那个蓝色令牌,仔细着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叹了口气,把这银令牌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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