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把与官家的那番讲述重新告诉了她,紫鸢听到萧月茹的惨死,唏嘘不已。
他这次的讲述要比刚才的详细,因为刚才没讲被刺客刺杀的事。不过这几天官家也会慢慢知道,汾州的知州肯定要做上报的。
紫鸢听到刺客的事情,就止住了脚步,仔细思量了一番。
“我已经安排快马驿站的兄弟们盯着了,这伙人虽然死伤不少,但身手确实了得。”韩清说道:“剩下的几个带着伤号一路往南而行,我没有派人追杀,只是想查一下这伙人受什么人指使。”说到这里,他有些可惜的说道:“怎奈过了西京之后,这几人就消失了。”
“我来派人查。”紫鸢说道。
“也好!我想看看是谁想要我的命。”他说到这里,还往周围瞅了瞅。
“中棠,奴家这次来见你,其实心里有个想法。”
“你我已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人,还有什么吞吞吐吐的。”他笑了笑说道。
“那契丹人的孩子,能不能交给奴家来养活?”
“什么?”韩清以为自己听错了。
紫鸢有这想法也是刚刚冒出来的,在这个时代虽然是男权社会,但是社会的文化氛围就是男人要娶妻,女人要嫁人,嫁了人的女子要生孩子延续香火。她虽然是皇城司的冷血杀手,但是也想给自己留个后人。她虽然现在与韩清不清不白,可是这种关系不知道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人一在独处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然后在不断地思考过程中否定自己。她自己认为和韩清有那层关系,乃是因为出使辽国,他一个刚劲虎猛的男子没有女人陪伴,所以能够引起他对自己的兴趣。
现在他到了京城,家里有娇娘,还有个倾国倾城的竹娘,哪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所以她就自认为韩清不会再和自己保持....关系。可是刚才听他讲了在辽国的遭遇之后,这才知道那个孩子是义薄云天的契丹人之后,于是她就想着能不能抱过来自己养,将来能让这个孩子给自己养老送终。
韩清听到她的话确实感到分外惊奇,因为他认为紫鸢只是个被朝廷洗脑了的杀人机器,怎么会有养孩子的想法?
“郎君,是不是我这个想法让你有了难处?”她用了郎君这个称呼问道。
“不是什么难处不难处。”他挠了挠头说道:“我太婆以为这是我的骨肉,欢喜的不得了,现在就把这孩子当做是自己的亲从孙子,每天抱在怀里不撒手。这要是说你养,我...”
“那太婆现在知道孩子不是你亲生的了吗?”
“太婆还不知道。”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敢说。”
“太婆心里着急韩家香火,现在听说你有了子嗣,定是心里万般欢喜的。所以看见那孩子,肯定天天都抱着。”她说到这里,神情就有些落寞。
心里刚燃起对以后生活的向往,结果就被事实无情的击碎。
“其实...要不...”他结结巴巴的想安抚一下她,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奴家只是这样一说罢了。”她很快的恢复了表情,然后笑吟吟的说道:“郎君莫要为难。”
他想了想就说道:“现在太婆把这孩子当做是我的孩子,但我也会慢慢告诉太婆,这孩子其实不是我和月茹的。”
“太婆和孩子慢慢有了感情,会越来越亲近的。”
“要不我找个机会告诉太婆,就说这孩子是你和我的。”
“啊?”她听了这话惊叫一声,然后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说道:“那太婆岂不是认为我...再说你家中娘子怎么看我?”
“太婆一大把年纪了,就是为了膝下有孩子。谁能给生孩子,谁就是好娘子!”
她听了这话,顿了顿就说道:“我已经在你家旁边租了宅子了。”
“哈哈,心有灵犀一点通!”他笑道。
二人说着话走着,眼看就要到勾栏瓦舍附近,他就说道:“影剧院里有几个人现在流落到这里,你随我去看看他们吧。”
紫鸢点了点头,把马拴在勾栏前面的马棚,给了小二照看的赏钱之后,就跟着他进了去。
勾栏是东京城百姓消遣的地方,里面杂耍卖艺、说书杂剧、搓弄唱赚、相扑蹴鞠应有尽有。最为热闹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蹴鞠,很多男子正在场上踢球,围观的人叫好的很多。另一处就是相扑了,而且最为火爆的是女相扑,两个女子撕打半天之后,最后身上皆无寸缕,围观的人声嘶力竭的在周围叫喊着助威。
在一个瓦舍里,韩清老远就听到岳进那浑厚的嗓音正在说着白娘子的故事,他就买了门票,带着紫鸢走了进去。
岳进正在讲述着白娘子和法海争斗的情节,旁边的周小俏一袭白衣,袅袅身姿挥舞着白练与法海争斗,周小乙则是扮作许仙,呆头呆脑的坐在台上。
他仔细看了看才哑然失笑,朱伯凭居然扮作了法海,看了这几人离开了剧院之后,自己弄了一个团队组合。
岳进看见进来了新人,正要卖力的高声讲述,等他定睛一看是韩清,立刻就高声叫道:“东家,你回来了?”他喊完这句话,立刻从台上跳了下来,急急忙忙的跑到韩清跟前。台上的其他人看到真的是韩清,立刻不再演了,纷纷跳下台来围在了韩清跟前,满脸的惊喜。
周围的看客本来听得正入神,突然被这么一打断,很是不满,但是听到岳进这么一喊,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韩清,霎时间变得惊喜起来,纷纷站起来看着韩清大声叫道:“韩大官人,好样的!”
韩清笑了笑,面向着众人抱拳施礼。
“东家,你可回来了!”岳进握着韩清的手,他由于惊喜和激动,眼眶中充满了泪水。
“你们这是被人撵出来了?”韩清笑笑拍着岳进的肩膀,看到周小乙在旁边站着就说道:“在这里重新另立门户了?”
“东家,您不在的时候,影剧院...”岳进摇了摇头,没再往下说。
“我都知道!”他看到周小俏也是在旁边落泪,就笑道:“周小娘子这是有了委屈了,我可是从未见你掉过泪啊。”
“东家,俺们在这勾栏瓦舍说过很多次,就等着您回来,一起重新杀回影剧院呢!”朱伯凭走到跟前说道。
“大黄狗呢?”韩清四处瞅瞅,然后问道:“你不会是杀了吃肉了吧?”
“怎么会!”朱伯凭说道:“俺就指望着大黄能重上影剧院的大舞台呢。”
看官们看到韩清正在和影剧院出来的几个人叙旧,就围在跟前说道:“韩大官人,给我们讲讲你在契丹的事情吧,俺们都想听听这惊心动魄的大事。”
“也好!”他笑了笑,走上台去找了个椅凳坐下,对着下面的人又把自己在辽国的事情讲述了起来。
讲到柳河馆逃命时候,他招了招手,让紫鸢上台来。
紫鸢有些扭捏,她杀个人下个毒,盗取个情报之类的很在行,可是当众说话的机会很少,所以看到众人都在扭头望着自己,就有些慌乱,不肯上去。
“紫鸢作为随行使者,同我一起在柳河馆商谈。”韩清走下了台,抓着紫鸢的手上了台,然后继续说道:“我一个文人,奔向了茫茫草原定时不知生死,于是紫鸢要同我一起逃命。”
看官们看到这个媚眼如丝的女子如此高义,纷纷对着台上叫好。
东京城的勾栏瓦舍,就相当于是一个巨大的集市,因为外面有围栏拦着,所以有勾栏一说。进入勾栏里之后,有各种各样的草台班子或者房舍,艺人就在自己的一片天地里进行表演,皆是要收取门票的。
现在韩清在瓦舍里讲述,外面一传十十传百,没多大的功夫涌进来众多的看官,大家都在盯着台上的俊男靓女,听着韩清娓娓道来。
到后来这个瓦舍已经进不来人了,外面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导致其他瓦舍的人都没了心思,纷纷跑来询问怎么回事。
终于等到天黑了,韩清才与紫鸢走出了勾栏。
“你说要把这些人重新召集回影剧院,可是有什么法子?”紫鸢问道。
“他们是看不惯顾若兮和戚氏的嘴脸,我心里已有了主意。”他抬起头看了看夜空说道:“只是需要些时日。”
紫鸢听到这里,就没再继续问影剧院的事,眼看走到街口,她又问道:“官家封赏你为枢密都承旨,可是给了你差遣?”
“我中了进士之后,本来是要外放的,因为国子监的事,先暂时安居东京,这又去了趟辽国,算是外放完毕,不过差遣一事还未定。”
二人所说的差遣一事,这就要涉及到宋代的官职问题了。
赵匡胤当初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就是欺负柴氏孤儿寡母,这个江山是篡来的,得国不正。正因为如此,他很是担心将来臣子会有人上演模仿秀,把他的江山再篡了去。于是从立国开始,宋朝官职的设置,其宗旨就是两个字——“削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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