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爱看的无非就是男欢女爱,情长苦短之类的狗血剧情。这故事里讲述的就是河南府的青年男子流落到陈留月台寺,因为颇有一番才情,而且做人很勤快,帮着寺庙和尚打扫庭院,于是就邂逅了一位楚楚动人的女子。俩人花前月下恩恩爱爱,但是让人费解的是这女子说到自己住处时候总是含含糊糊。而且这女子有些怪癖,身上总有怪味,且怕蛇怕狗怕老鹰。
其实故事讲到这里,已经吊起来百姓们的胃口,大家都知道故事里所讲的女子是黄鼠狼所变,那被人陷害的男子是个傻鸟还懵懂不知。于是街头巷尾开始谈论起这黄鼠狼会不会吃了这青年,但是话题慢慢就偏了,因为人们发现大中祥符四年河南府的知府也是冯拯,这下可是让百姓们有了谈资。
第三天的报纸,故事连载就已经开始进入狗血剧情了,官府派人封了月台寺,并找了大师做法,将那女子打死,然后将现了原形的黄鼠狼剥皮示众,这青年男子被流放。只是东京城出现了奇怪的一幕,有不少人四处收集那报纸,有的报纸刚发到百姓手里,就有人过来花钱收购。
百姓为了看个热闹,面对收购者开价的一文钱根本看不上眼。于是收购者增至两文、三文、五文、直到十二文。
为了验证这故事的真实性,人们通过口口相传,居然在郊外找到了故事里的青年和僧人,这俩苦主生活在一个破落的院子里,整日以粥菜为生。就在人们不断地前去围观询问这俩苦主时候,有几个人气势汹汹的带着棍棒刀枪也来到了这院子里。这群人打扮有些怪异,说是平民打扮但是裤子和靴子都是公服。
就在人们还错愕时候,这群人走到二人跟前直接摁住他俩。为首的一人高声说道:“我家相公当初留你们一条性命,想不到你们居然摸到了这里,还编排什么故事在城中散发,看来你们是活腻歪了!”他话音落了之后,旁边的几个打手将青年与僧人分别用绳子勒在脖子上,扯着绳子就如同拖死狗一样,拖着两位苦主拨开围观的群中就往外面走。
“使不得啊!”围观的群中有人惊叫道:“这样会弄出人命!”
“这二人不知好歹,编造我家相公的故事四处散发,这样的人岂能留他?”为首那人说完,让打手们拖着二人继续走,等到了河边附近,就看见几个打手取出朴刀,对着已经昏迷的俩人乱砍乱戳,然将二人身上绑上石头,扔进了河里。
一声唿哨,凶手们四下散去。
接到报案的开封府立刻派大队人马前来捉拿,但是那帮人已经跑了个干干净净。开封府的衙役一边派人追查缉拿,一边派人下河里去捞尸首,可是这也是真的奇了,河水并不湍急,那二人的尸首却怎么也寻不见。
当天夜里,整个东京城为之震动,几乎家家户户都在讨论,当朝相公冯拯在外地做官时候,霸占人家良田千亩,焚毁寺庙夺取钱财,现又在京郊外杀人灭口不留尸。
百姓们愤怒了,这样的惨剧就活生生的发生在眼前,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大活人被杀戮与河边,这样惨绝人寰的事居然就发生在大宋的都城,百姓们自发的聚集起来到开封府敲鼓告状,要开封府彻查。
开封府知道这事闹得太大,连夜派人围住了冯拯的府邸。
此时的冯拯正在府里焦急的走来走去,听到下人禀报说门外已经被开封府衙役围住,就派管家前去答话。
大门开了之后,管家刚探出头,就听见外面高声呼叫:“将那杀人行凶的人交出来!”他定睛看了看,发话者并不是开封府的衙役,而是围在衙役身后的愤怒百姓。
衙役中为首的一个人制止了百姓地愤怒,他走上前去对那管家说道:“今日在京城北郊,有人眼看见是冯相公府中之人前去杀人行凶,还请你好生配合我们,将那几个行凶者交出来。”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管家一头雾水的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当朝相公冯拯的府邸。”
“这位老丈,我们只是秉公执法,至于这府邸是谁的,我们当然很清楚,看在是冯相公的府邸,我们也只是站在这里向你们要人,否则就不是这么客气了。”
“既然知道是冯相公的府邸,那你们还兵戎相见?”管家虽然心里有气,但是面对这么对人的目光也不敢耀武扬威,“至于你们口口声声说的什么行凶之人,怎么会出现在冯府?”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派人行凶,杀了人抛了尸,还敢这么大言不惭?”衙役身后的百姓又被激怒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管家问道:“谁派人行凶了?谁派人杀人了?这和我们冯府有什么关系?”
衙役中为首之人伸了伸手,示意百姓稍安勿躁,他看着管家说道:“杀人者口口声声说来自冯相公指示,这是众多百姓亲眼所见,如果是你冯府派人所做,还请莫要狡辩,尽快将人交出来。”
“一派胡言!”管家怒了:“我冯府就没干过此事,你们这是受人蛊惑了。”
“如果你再这般阻拦,我们就要强行进去搜查了!”衙役说道。
双方正在僵持,就听见远方有人高喊:“李岳,莫要焦躁!”原来那衙役为首之人名叫李岳。
管家顺着声音望去,就看见一家四轮铁马车已经分开众人驶到了跟前,从马车上下来的是开封府大尹薛奎。
这薛奎本来是下了差正在家中写字练习书法,闻听冯拯派人杀人之事还是惊讶,以他对冯拯的了解,这种事根本不可能这么操作的,哪有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自报名号前区杀人的?可是接着属下不断前来禀报,说是百姓开始在开封府敲鼓告状了,他就有些犹豫,但也只是安排了推官和判官去处理此事。可是后来判官眼看按捺不住,派了军巡院的人马前去冯府拿人。薛奎左思右想一番,就有些坐不住了,干脆换了官服急急忙忙赶到冯府的门口。
“薛大尹,你让人围住我冯府是要哪般?”管家认得薛奎,看到管事的人来了,就直接面向薛奎问道。
“冯相公可是在府里?”
“在府里。”
“你前面带路,我要面见冯相公。”
管家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就点了头答应。
冯拯坐在府里,拿着这两天外面散发的报纸在看。第一天开始散发的报纸内容开始,他就知道这是韩清搞的鬼,和上次扳倒慎从吉的手法一模一样。从报纸发放的第二天开始,他就安排人在街上收这些报纸,这报纸随之也就开始涨价。他以为只是和那次慎从吉的事情一样,只是从舆论上把人打倒,但是今天开始居然还能有新花样,居然还有人假扮冯府的的前去杀人。
管家来报,说开封府尹薛奎到了。
冯拯放下报纸,将薛奎带入到书房,就今天发生的事开始辩解。
“我堂堂大宋国的宰相,岂能明目张胆的去派人行凶,不明就里的百姓们相信,你薛大尹难道也能相信吗?”冯拯气的浑身肉都在抖。
“冯相公,我先前没有来你府上之时,就判断此事并非是你所为,只是现在众怒难犯,外面百姓叫嚷着要你交出凶手。”薛奎无奈拱了拱手说道。
“我就没有做过此事,去哪里弄出凶手给你?”
“我知道!”薛奎面色平静的说到:“但是为了给百姓一个交待,也只能装模作样的让衙役进府里搜查一番了,否则百姓们会则难于我开封府的,冯相公请理解我开封府的为难之处。”
“既然如此,那就让人进来搜查好了。”冯拯说罢长叹一口气道:“虽然搜查不出来什么结果,但是百姓仍旧会认为我冯拯私藏了凶手的。”
薛奎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拱了拱手就跟着管家出去了。到了冯府的门口,薛奎让军巡院带着一帮人进府里开始搜查。
这冯府规模很大,衙役们在府里搜寻了快一个时辰,并没什么收获。临要快走的时候,一个衙役借着灯笼的光看到园子里翻新了一些土,就走过去踢了踢,看到翻新的土比较多,于是喊了两三个人过来。
在一个松软的土地之处,衙役踩了踩,感觉这里的土过于松软,干脆找来铁锨挖了几下,这一挖不得了,居然有森森白骨露出,这一下吸引了大批的衙役过来,众人齐心合力继续挖掘,居然挖出来三具白骨。最令人称奇的是埋白骨的地方还有血迹,这血迹一直吸引着衙役,找到了一处地窖。管家抖抖索索的打开地窖,发现台阶上鲜血淋漓,看那血迹颜色,似乎也就是没几个时辰。
冯拯听到下人过来禀报,脸色苍白的瘫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山野小儿,好毒辣的栽赃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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