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田昌珉的脚步缓慢下来。
但还是朝街上走去。
只是走出老远,他见包小雨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告示栏,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位女同志果然有点问题,不太正常。
大家知道结果后都离开了,就她还站在那里,不知道想干什么。
他想,周立伟和叶玲果然厉害,短短一个面试过程就能看出人的好坏。
说明那什么精神念力还真管用。
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一边思忖着念力这东西,一边又加快脚步往街上走去。
厂子离街上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步行差不多要十来分钟的样子。
厂子的位置其实就是当初红星公社黑市的地方。
那周围三四十亩地全划给了服装厂。
田昌珉沿着公路,走过大桥,就到了比较有人气的街道。
随便找了一家面馆, 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还加了一个荷包蛋后,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很多。
吃完一抹嘴,付了五毛钱后就离开了面馆,往回走去。
等他走回厂子的时候,老远没见到告示栏前有人影,也没在意。
只是等他走近,见到地上有一团黑影,心下一惊。
原来这人是晕倒了。
他赶紧叫门卫过来帮忙,“快,这位女同志应该是冻晕了,快将人扶到屋里。”
田昌珉和保卫室的两个门卫一起将人抬进了门卫室。屋里虽然没供暖,但烧了炉子,还是挺暖和的。
你俩在这里看着,我去找车子将人送去卫生所。
厂里是有一辆小汽车的,还是去年白承望在这里的时候给配的一辆桑塔纳。
现在周立伟过来后,就是他在用。
他准备去找周立伟,让他派人开车将人送去卫生所。
他怀疑包小雨这个女同志今天没面试上,是想讹上他们厂子。
这女人还真是跟周立伟和叶玲说的一样,人品不行。
当时他出厂子去街上吃东西的时候,就应该将人轰走的,也不至于现在出现这种情况。
唉,真是失策。
田昌珉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就到了高鹏他们住的家属楼。
高鹏和曲琳琳还有云春梅他们一家三人都在厂子上班,加上还有云秀这层关系,周立伟给他们分的房子也是最大的三居室。
本来他们怕影响不好,只肯要两居室,不过周立伟坚持。
这可是他的私人厂子,又不是集体的,给自己亲戚分好点的房子怕什么影响不好。
云春梅他们的房子在三楼,叶玲和田昌珉分到的房子也在这一层。周立伟暂时住的地方,就在隔壁。
田昌珉过来的时候,周立伟和云朝辉都还在云春梅他们家聊天。
今天云春梅一家要请周立伟和云朝辉吃饭,云春梅的男人和高飞都从家里过来了。
听见田昌珉说有人晕倒在了厂门口,想借车将人送去卫生所。周立伟赶紧披上了衣服跟着出了门。
云朝辉和高鹏高飞也紧跟其后。
一行人来到门卫室的时候,包小雨已经悠悠转醒。
听见说要将她送去卫生所,拒绝了。
她自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上午面试,面试完后就没离开,中午和晚上滴水未进,后来在告示栏前又站得太久。又冷又饿,等她想离开的时候,人就头晕得厉害,失去了知觉。
这会儿虽然还是很饿,但身上已经暖和了一点。醒来后,两个门卫还好心地给冲了红糖水给她喝了。
现在身上也稍微恢复点了力气,也不用去卫生所,只用吃点东西就好。
“既然不愿意去卫生所,那我让人送你回去。”
包小雨抿着唇,眼睛立马就红了。
回去?
她能回哪里去,她已经没有家了,娘家婆家都没了。
侧过头擦干眼泪,不想让周立伟看见她的囧态。摆了摆手,“不用,容我缓缓,我自己能回去。”
周立伟点点头,不再说话。
既然没什么事了,他也不准备在这里多待。
转身正欲离开,包小雨牙一咬,叫住了他,“周同志……”
周立伟皱眉转身,“还有事?”
包小雨抿了抿唇,才道,“周老板,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进厂工作?我保证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工作,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原本她还想强忍着眼泪,但这一开口就破防了。
“以前的事对不起,是我耍了心计。我对不起云秀。我错得很离谱。”
周立伟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那意思似乎在说,你继续。
他心里清楚,看样子,当初在刘杨两家很受欢迎的人,最后这日子过得似乎并不怎么样。
包小雨擦了一把眼泪,自嘲一笑,“知道吗,当初我以为自己是人生的大赢家,觉得刘爱华和杨燕两家人被我耍得团团转。确实如此,我吃住在他们两家,最后虽然没考上本科,但也上了大专院校。”
说到这里,她脸上浮现了一抹美好的微笑。
“我如愿以偿地跟刘爱华处了对象。还让杨燕生不起任何怨念。我很得意。后来还结了婚。只是毕业后工作还是分配回了红星镇。”
虽然分配到了机关单位,看似体面,但她亲生父母却是个不消停的。天天到单位给她找麻烦。
一次成功影响到了她的工作,让她犯了错误,她也被单位开除了。
自从她没了工作,家里的生活就是一团糟。
加上她结婚几年没有孩子,公婆再也没有以前的和颜悦色。
更糟糕的是,她居然还发现刘爱华和杨燕搞在了一起。
真是讽刺。
当初杨燕对刘爱华要死要活,后者是一点都不动心,反而觉得厌烦。
可当他结婚了,反而又跟人家好上了。
而这个时候,家里又传出了噩耗,她妹妹因为受不了她爹娘的蹉跎,比她还狠,一把火烧了家里。
她的爹娘,还有弟妹,包括她妹妹自己,全都葬身其中。
她以为自己是那种冷心冷肠的,可她居然也会悲痛,懊悔。
也是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这些年用尽手段谋算所有人,是多么的可悲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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