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顾妆听出来是少林掌门方丈悟空大师的声音,银枪一收,牵着慕容壁昂然而入。
接着听到孙铸涵的声音喝道:
“将火把点燃!”
紧接着,几名华山弟子打起火折,将四壁的火把及正殿的高烛点燃了。
一瞬间,灯火辉煌,大堂里明朗如日光,给人一种刺眼的感觉。
大堂里的桌椅凌乱,遍地残瓦木屑。大概有七人全都手拿兵刃站在大堂的前台,显然是提防大敌入侵。
姜顾妆这才想起刚才上山时,四下一片死寂,寂静得有点不自然。
回头向慕容壁看了一眼,慕容壁若无其事,自顾自地打量着大堂里的一切。
孙铸涵和少林寺掌门方丈悟空大师、武当的清风道长、青城派掌门牡知子、崆峒派掌门人许冠界、恒山派掌门人仪望师太……等八大掌门人站在前排,其他的人,姜顾妆一个也不认识。
这些人个个衣冠不整,血迹斑斑,形状狼狈,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其中还有两个缺胳膊少腿的人。
大堂后面的偏殿上或坐或卧,摆满了尸体,少说也有一百多具,分不清是“武神宗”的还是群豪的。
整个大堂充满着一种血腥味道。
姜顾妆感到一阵心寒,那“武神宗”的魔头怎么如此厉害,想起他们当年残杀自己的父母,心中激起满腔仇恨。
火把点燃,将大堂照得如同白昼,众人看清不速之客竟是两位少女。
那少女气宇轩昂,满脸傲然和冷漠,眉宇之间透过一股杀气,双唇紧抿,有棱有角的脸上仿佛一尊石像。
那少女豆冠年华,剑眉星目,俏脸含春,皮肤白嫩,仿佛是一位画中美人,可是脸上的表情又与年龄不符,满脸童真,睁着双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十分好奇。
这两个少年,一个看起来过于成熟,一个看起来又很幼稚。
大堂里一片惊异,群豪个个目光如炬,齐盯在两人身上。想不通在这非常时期,怎么突然来了两个少年。
孙铸涵冷电般的目光注视着姜顾妆,冷声道:
“你自称是姜顾妆,可是四天前同刘小萘大侠一起来的那个姜顾妆。”
姜顾妆心想:原来我在地下石窟只住了四天,但令她吃惊的是孙铸涵对刘婶称呼的改变。
四天前,孙铸涵口口声声说刘婶为大魔头,怎么突然声称刘小萘大侠?
见对方口气改变,尊称刘婶,也就口气一软,说道:
“正是在下。”
大堂上的人顿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孙铸涵哈哈一笑道: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想不到少侠竟敢当面撒谎!”
姜顾妆心里奇怪,我本就是姜顾妆,又何必撒谎,朗声说道:
“真是好笑,我站是一个姜顾妆,坐是一个姜顾妆,对自己的身世姓名还用得撒谎吗?”
虽然姜顾妆容貌已是面目全非,再不是以前口歪鼻斜,满脸溃烂的脸庞,可说话的神情举止没有变化。
群豪都诧异不已,非常迟疑。虽然和姜顾妆只有一面之缘,可这神情大家都记得,心想:没错,别人伪装也不会伪装得如此像。
再细看她眉目之间,脸上轮廓没变,悟空大师说道:
“少施主,你说是姜少侠,但她中了‘分心掌’面目全非,而且按算已是离开人间了。我们正为没援手施救,而好生内疚呢!”
姜顾妆这才想起事情的原委,情不自禁伸手一摸脸,正要解释,忽听一旁的慕容壁接口说道:
“这有什么奇怪啊,是我师父给妆姐姐治好了……”
姜顾妆没想到壁儿这般嘴快,连忙对他瞪了一眼。
慕容壁立马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快闭口不言,伸了伸粉红的舌头,朝着姜顾妆惶恐地望了一眼。
众人忽然听到少年的声音仿佛是春燕啼声,说不出的好听,所说的话更是令他们大吃一惊。
要清楚,那“分心掌”的毒,要耗八大门派的内功合力才能逼了来。世上谁还有这般盖世神功,一人就能抵八人的功力?但“绝命魔尊”和“夺命神僧”可以办到。
孙铸涵立刻对慕容壁喝道:
“谁是你师父啊?”
慕容壁嘟着嘴说道:
“我不告诉你。”
说着又望了一眼姜顾妆。
孙铸涵见他天真烂漫,便道:
“你不告诉我,我也清楚,‘夺命神僧’程逸学就是你师父。”
似一代宗师孙铸涵学着小孩子说话,听起来有点不伦不类,更有点滑稽感笑。
惟有慕容壁不感到好笑,表情大是愕然,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被人抓住把柄一样,做出一个惊讶的神情道:
“你怎么知……”
忽觉姜顾妆一捏他的手,连忙缩回话音,紧张地叫道:
“他不是我师父!”
大堂上的人,随便哪一个都有几十年阅历,慕容壁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他脸上毫不掩饰的表情以及那再明白不过的话,怎么可以骗过他们。
孙铸涵冷笑一声,说道:
“嘿嘿,‘夺命神僧’那老魔头果然没有死去,还收了一个徒弟。”
大手一挥,喝道:
“给我抓起来!”
人群中立即就有七名华山剑客越众而出,挥剑将姜顾妆和慕容壁围在核心。
慕容壁对七人视而不见,压根就没放在眼里,只是大为生气,秀眉一扬,叱喝道:
“你骂谁来着,我看你才是个老魔鬼,你才死了!”
在慕容壁的心目中,“夺命神僧”好像他的父亲,两人在一起朝夕相处,生活十七年,谁对“夺命神僧”不敬,谁就得跟他过不去,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地府阎罗。
心中有火,身形一起,众人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啪”的一声脆响,孙铸涵的脸上已结结实实地受了一巴掌。
孙铸涵乃华山派的掌门人,中原武林的一代宗师人物,威望特高,何时受过这般戏谑,又惊又怒,清瘦的脸上已经没一点血容。
慕容壁的身法十分快捷,且出手诡秘,再说众人也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就猝然出手,说打就打。
站在孙铸涵身边的七大掌门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壁打孙铸涵一巴掌。
等众人醒悟过来时,慕容壁已红影一晃,飘回到姜顾妆身旁。
七大华山剑客见掌门人被打,大扫面子,没等慕容壁站稳,就七剑齐出,从侧面向慕容壁刺去。
姜顾妆大喝一声:
“慢!”
这一声大喝,运起了她体内真气,众人只觉得若平地一声惊雷。
连屋顶上的瓦片都被震掉了下来,墙上的火把被声波震中忽明忽暗。
七位华山剑客只感气血上涌,差点把持不住,剑刺到一半,不由得一齐停下手来,凝然不动了。
姜顾妆朗声说道:
“你们七人围攻一个弱少年,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其中一人个怯怯道:
“他是个妖人!”
姜顾妆仰天大笑道:
“可笑,可笑。一个天真烂漫、不懂世事的男子竟是一个妖人?依你之见,这世上谁才是美男?”
大堂中哪个不是识货的人。单从慕容壁的出手和姜顾妆的一声怒喝,就已然懂得了,这两个人的武功和内力,都达到惊世骇俗的地步。任何一人能胜得了她,看来已是难事。
孙铸涵的脸色非常难看,阴晴不定,当着这些武林同门的面前,威严扫地,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可头脑中立马有一个新的想法,她几乎为这新的想法喜不自胜,禁不住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
少林寺主持方丈低头双手合十,说道:
“阿弥陀佛,姜少侠,你已误入歧途,非但不思悔改,反而还咄咄逼人。”
说实在的,姜顾妆对悟空大师和清风道长还有些好感,没想到悟空大师也说出这番话来,当下怔怔不言。
悟空大师说道:
“姜少侠,你对得起你手里的那把银光宝枪吗?要知道你父亲‘华夏枪尊’姜枪凤一生英名侠义,豪气冲天,用银枪不知杀了多少作恶多端的魔头,深得我辈中人钦佩。没想到你却和天下最大的魔头‘夺命神僧’的传人在一起,真是罪过,罪过啊!”
姜顾妆剑眉一扬,正准备反驳,悟空大师挥手制止她,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受过那魔头的恩惠,可自古江湖黑白两道水火不容,大丈夫应该恩怨分明,以大局为重。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衲劝姜少侠还是将那魔头的秘密说出来,紧接着我们一起杀了那魔头,以绝江湖隐患!”
慕容壁紧张地看着姜顾妆,心里很是不安,急叫道:
“和尚,你……”
姜顾妆一拉他的手,打断慕容壁说话,说道:
“大师所讲,恕我姜顾妆难以从命。我已发过誓不对任何人说,更何况我姜顾妆还没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悟空大师摇头叹息道:
“善哉!善哉!既然姜少侠这般执迷不悟,就不要怪老衲了。”
“了”字刚一说完,一股劲道大风向慕容壁扑来。
姜顾妆只觉黄影一闪,悟空大师瘦高的身躯仿佛一直燕子冲了过来,一招少林大力擒拿手直扣慕容壁的脉门。
姜顾妆大惊,连忙猱身而上,单拳直捶悟空大师的面门。
悟空大师左手一挡,右手还是向慕容壁抓去。
姜顾妆大喝一声,身子左转,一招“龙行天下”疾似流星,左手上撩,挡住悟空大师的右手,右手撤回,画了一大圆弧线,弯击悟空大师的腰椎。
悟空大师十分惊异,“咦”了一声,只得缩回手倒退一步,双拳平出,姜顾妆只得以双拳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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