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转身,隔着几排攒动的人头看向她,鸢也将纸飞机射向他,笑容明亮:“帮我签下单呗~”
纸飞机刚好落在尉迟的腿上,一时间,满场的人的目光,有的集中在鸢也身上,有的集中在尉迟身上,都是不明所以又隐隐嗅到什么八卦,按捺不住激动之情。
这是什么节奏?先是顾三少和尉总对着叫价,两位阔少看起来好像要不死不休,结果顾三少的女伴一开口,尉总就礼让了,现在更绝,顾三少的女伴拍下东西后,要尉总付款??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尉迟顿了一顿,就把纸飞机拆开,伸手跟工作人员要笔,然后就签!了!名!字!
有那么一瞬间,全场是整齐划一的吸气声。
顾久已经快笑得直不起腰了,对鸢也竖起大拇指:“太狠了。”
鸢也笑了笑,坦然地将手镯收进包里,发现白小姐也在看她,她便大方地给了她一个wink。
白清卿终于没办法再待下去,倏地起身,大步离开。
但很快,尉迟追着她出去了。
鸢也唇边笑容依旧,只是淡了许多,眼底也少了许多色彩。
你明明答应要送我回去,现在跟着白清卿走,是要食言了吗尉迟?
……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晚宴才完美落下帷幕。
最后那件古董皇冠,拍出了七千万的价格,但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那个五百万的手镯,并且尉迟、顾久、顾久的女伴都成了赴宴的客人们口中最频繁提起的名字。
想来今晚之后,商圈又会多一件红粉趣事。
鸢也坦坦荡荡地沐浴着各色各样的目光,与顾久走出城堡,雪花飞舞,气温骤降,他脱下外套披在鸢也肩上,鸢也说了句谢谢。
“东西不是拍到了,还不高兴吗?”顾久发现从拍下玉镯到现在,她都没怎么说过话。
“我都输了,还有什么可高兴的?”
“输了?”顾久看着她,有些疑惑,小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你今晚是冲着尉迟来的啊?”
是冲着尉迟来的,所以她哪怕艳压了全场,不花一分钱就得到手镯,但还是输了,因为尉迟跟白清卿走了。
无论她前面多么风光,他走了,她就是输了。
鸢也睁开眼,眸子映着雪花,好似有些朦胧:“不然呢?我刚做完阑尾切除术,刀口都还没愈合,跑来这里图什么?”
顾久睁大眼睛:“你刚做完阑尾切除术??”
鸢也点了下头。
顾久顿时就炸了,气急败坏地指着她的鼻子:“你有病是不是?你刚开完刀,不好好的在床上躺着,你穿裙子,你化妆染头发,你跑到宴会上跳舞,喝酒?”
鸢也说:“我就喝了一口。”
还敢狡辩!顾久在原地转了几圈:“姜鸢也,你要是哪天意外身亡,别指望我给你掉一滴眼泪,你就是活该!”
鸢也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但是我现在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最后一个字比落雪还要轻,她身子一软,整个人朝后倒下。
顾久眸子一缩:“鸢也!”
他当即伸手去接,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被另一双强有力的手捷足先登,那人抱住鸢也,顾久愣怔,抬头一看,竟是尉迟。
“你不是走了吗?”
尉迟没回他的话,第一眼就看到她腹部位置的衣服颜色比较深,不用摸也知道是刀口裂开流血了,他嘴角抿出坚冷,横抱起鸢也,大步离开。
顾久没有追,敛去所有吊儿郎当的笑意,认真地道:“尉迟,你对鸢也好点,要不然我都不会答应。”
……
医院里,鸢也刚刚重新缝合了伤口,还昏迷不醒,尉迟站在病床边,淡淡地看着她,脑海里浮现去慈善晚宴之前,黎屹对他说的话。
“尉总,姜宏达和宋妙云的事情查清楚了。”
“宋妙云是孤儿,自幼被姜家收养,和姜宏达一直有染,后来姜宏达认识了清婉夫人,就和宋妙云分开,用了些手段哄骗了清婉夫人下嫁,至此攀上陈家。”
“说是分开,其实没有,他将宋妙云安置在一处房子里,两人经常见面,宋鸯锦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婚后,姜宏达凭着陈家的帮助步步高升,但他又觉得清婉夫人性子过于冷淡,且陈家对他的掣肘过深,怀怨在心,在陈老先生——也就是少夫人的外公去世后,将宋妙云母女以姐姐和外甥女的身份接回了姜家。”
“不久后清婉夫人诊出怀孕,姜家的管家之权,也被姜宏达收走给了宋妙云。”
“清婉夫人即将分娩时,住进了私人医院,宋妙云在此时告诉了她自己和姜宏达的事情,清婉夫人胎气大动,再之后,清婉夫人和孩子,都没能活下。”
“少夫人四年前从贴身照顾清婉夫人的佣人口中知道了这件事。”
原来姜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她就是知道了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的父亲手里,所以四年前才会离家出走,在青城陈家住了将近一年。
难怪她对姜宏达和宋妙云会那么恨,平时总是笑脸迎人,那天在姜家却竖起了全身的刺。
尉迟伸手碰了碰鸢也的脸颊,眸子深幽。
鸢也醒来时,听到一阵标准又流利的牛津腔,低而沉,十分有磁性。
她微微侧过头看过去,先看到从百叶窗缝隙里钻进来的光,璀璨得好像一捧细碎的彩钻,再然后就是光影里的尉迟,他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专注地看着屏幕,应该是在跟人开视频会议。
她见过很多长得不错的男人,但始终觉得尉迟是最好看的,最起码,他的眼神,就是最特别的。
乌黑的,幽凉的,有光泽,很平和温润,但就是没什么感情。
有时候看进他的眼睛里,会产生一种他也在温柔地看着自己的错觉,其实不然,他就只是一个漫不经心的回视而已。
她看了他那么多年,都看不出什么时候才是他真正赋予感情的时候。
他就好像是天将明时的晨星,天将暗时的昏星,最亮的那颗星,对抬头仰望天空的人有极致的吸引力,偏偏又可望不可即,是碰也碰不到的人间妄想。
她泥足深陷,不是没有道理。
过了会儿,她感觉身子有些麻,想要翻个身。
尉迟才发现她醒了,匆匆结束会议,大步走过来按住她的身:“别动。”
紧接着,分辨不出从身体哪个部位传来的疼痛汹涌席来,鸢也忍不住呻吟:“你是不是趁我昏迷打了我一顿?好狠的男人啊。”
尉迟按了呼叫铃,让医生过来,回道:“确实有过这个想法,可惜我没有对女人动手的习惯,最后还是忍了。”
医生来得很快,看鸢也实在疼得难以忍受,便给她开了半片止疼药,吃了药,鸢也才有力气说话:“顾久呢?”
“我怎么知道?”尉总的语气算不上温和。
嗯?鸢也眸子忽然亮了起来:“是你送我来医院?”
“嗯。”
然后鸢也就笑了起来,要不是怕扯到刀口,她简直想笑出声。
尉迟真是跟不上她的节奏,一会疼得掉眼泪,一会又自娱自乐:“笑什么?”
鸢也得意地说:“最后还是我赢了,你是跟我走的。”
下次见到白清卿,她可有的嘲笑她了,跑什么跑?尉迟最后还不是回来找她。
尉迟忽然伸手按了一下她的刀口,鸢也顿时像煮熟的对虾一样弓了起来:“咝……疼啊!”
“原来你还知道疼。”尉迟黑眸蕴着冷芒,“就为了跟清卿斗气,命都不要了?”
鸢也浑然不觉自己哪里不对,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去慈善夜,她哼声说:“我怎么能输给小三?”
见尉迟的脸色又寒一度,以为他是不乐意她拿那个称呼对白清卿,就阴阳怪气地哼:“好好好,知道,她不是小三。”心里则是腹诽,她不是谁是?
尉迟看了她一会儿,才说:“我气的是,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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