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传来声音:“阿郎,李公让你回去一趟。”
外面的人明显是来找李青的。
(宋朝没有少爷的称呼,老爷也只能官宦人家用)
李青站起来,告知了赵宁自家住址,如果真要买田,可以派人过去处理后面的事。
毕竟这是一笔大买卖,不是说两个人在这里达成初步意向就能立刻去买的。
十万亩田不是小数目,既然李青说能买,这说明淮西那边有人专门做这种买卖,有特殊的手段来周转。
仅仅这一点,就充分体现出淮西田产兼并之恶劣。
李青走之后,剩下赵宁和钱槿姝。
两人饮了片刻茶,又闲聊了一会儿。
赵宁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在下先告辞。”
钱槿姝跟着赵宁出了樊楼,外面还在下雪。
赵宁作揖道:“告辞。”
“告辞。”
走了一小段,钱槿姝跟了过来:“赵官人。”
“何事?”
“赵官人家住何处?”
“在内城汴河之畔。”
“赵官人之恩情,不知如何偿还,等兄长回京,改日登门拜谢。”
“不必客气,杭州粮食调运还需要拜托你们。”
“赵官人,小女子有一事不明。”
“何事?”
“赵官人为何要去淮西买田,真的是因为朝廷在北线需要粮食吗?”
“朝廷在北线的确继续粮食。”
钱槿姝说道:“朝廷正在推行新政,现在出手购买如此大量的田,恐有不妥。”
赵宁略有深意地看了钱槿姝一眼,他拉了拉斗篷,说道:“有何不妥?”
“新政一定会推到淮西,若是如此,赵官人恐怕会血本无归。”
“你认为新政一定会推到淮西?”
钱槿姝肯定地点了点头。
看来也是有一部分人察觉到了的。
不过旧势力的大多数人都不认为赵官家的新政真的敢出京畿路。
个人总是受到周围大环境的影响,当周围的人都说新政不会扩大,也不可能扩大的时候,个人的怀疑就会被集体思维习惯的力量击得粉碎。
赵宁又问道:“现在反对新政的声音很大,大多数人都认为当今官家会妥协,你为何认为新政会推到淮西?”
钱槿姝很认真地说道:“我说过,这是议价权的问题,现在粮食的议价权依然不在朝廷手中,粮食的调度、税收,都不能真正掌握在朝中手中,两淮良田众多,官家一定会将新政落到两淮,只是时间的问题。”
“何时?”
钱槿姝说道:“宋金议和之时,便是新政到淮西之日。”
赵宁心头微微一震,自己的心思居然被一个小女生给猜中了!
赵宁故意问道:“宋金会议和?”
“金国不是已经派过使臣了吗?”
“可是金使已经回去了,宋金并未议和。”
“可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赵宁追问道:“为何宋金要议和?”
钱槿姝被赵宁忽然的严肃,甚至有些严厉吓到了,她第一次这位赵官人身上有一种让人害怕的气势。
“严格来说不能算议和,只是双方休兵。”
“何以见得?”
“当今官家还是很注重民生的,能与金国休兵,大力恢复民生,是难得的机会。”
见赵宁微微皱起了眉头,钱槿姝小心问道:“小女子有说错什么吗?”
“你可能说得是对的。”赵宁笑了笑,“告辞了。”
看赵宁背影消失在风雪中,过了一会儿,钱槿姝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问他具体住址。
回了宫后,赵宁立刻将高俅叫过来。
他有新任务了。
这大雪天,大过年的,我们的高太尉肯定在家里一边吃炖锅,一边喝小酒,一边看妹子跳舞。
这时,外面有人急急忙忙进来。
“高太尉!高太尉!”
来的却是高俅的左膀右臂之一的何彬。
“何事慌慌张张的?”
何彬说道:“寿春传来急报!”
“什么急报?”
“寿春传来什么急报?”高俅立刻来了精神。
寿春现在可是皇城司重点监督的地方。
寿春府是淮南西路的首府,淮南西路的官场现在简直是吵翻了天。
户部查税、查田的人一过去,听说那边就开始打嘴仗,经常有言辞激烈的奏疏送到京师,把东府的相公们也搞得头疼不已。
那户部尚书梅执礼更是被人喷得快要怀疑人生了。
更别说肃省院的聂昌现在在寿春一个个查,一个个问,聂昌那人做事极其粗暴,而且毫无顾忌,搞得淮西官僚、乡绅们对他口诛笔伐,如遇恶神。
而且最关键的是,现在跟着聂昌干的那些人,都是从军队里临时调过来的。
淮西的矛盾已经在爆发的前夜了。
这也足见赵官家对淮西的重视,高俅当然是派人重点监控淮西各官僚的一举一动,随时向赵官家汇报。
“庐州知州王敬自缢而亡!”
“什么!”高俅大吃了一惊,“自缢?”
“说是被户部郎中李崇文和聂昌联合逼死的!”
高俅让那些跳舞的妹子先出去。
“庐州知州王敬死了?”高俅来回走了几转,“找到王敬的把柄了吗?”
“他手里有不少田。”
“这算什么把柄,朝廷又没有规定官员持田违法,贪污的呢?”
“暂时没有找到确凿证据。”
要查地方一个知州贪污受贿,并不简单,尤其是在古代。
“聂昌查到了?”
何彬说道:“也没有查到,聂昌在寿春,传召王敬去寿春,王敬死在了寿春。”
“李崇文也没有查到王敬的把柄?”
“也没有。”
高俅捋了捋八字胡,说道:“这下事情闹大了,户部和肃省院要栽跟头了!”
一个地方知州,被逼死了,这就是大事。
在大宋朝,所有的官员,那都是皇帝陛下的官员,没有皇帝的允许,也没有充足的证据,随意逼死一个地方大员?
你去问问当年权倾朝野的蔡京蔡太师敢不敢?
这不仅仅是皇帝要发飙,整个官僚都不可能接受这种行为。
哪怕官僚集团内部再分裂,这种情况也是绝对不可能被接受的。
“真的是自杀?”
“目前来看是自杀。”
高俅说道:“派人去调查王敬的家人了吗?查查王敬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人手中?”
“是!”
高俅知道,王敬大概率不是被李崇文和聂昌那些人逼死的。
他叹了口气,看来淮西那边的水很深啊!
要是这次聂昌和李崇文都无功而返,还背上逼死地方知州的罪名,以后可就没有人敢主动去地方上清查了。
这时,赵官家宣高俅进宫的消息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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