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应声:
“不醉不归!”
小姑娘跟比试似的,同他抢着喝。
争抢间,封九妄也放任自己醉去。
许多年独饮的苦酒,在盛安十年的第一夜,泛出一丝甜。
“她有什么资格怪朕,不出席年宴,呵,当朕稀罕?”
连央有些微醺,听封九妄的轻嘲,不知怎么昏了头。
扁着小嘴,放下酒杯往封九妄身上扑去,两只小手捧着他俊美无铸的脸。
“呵,当朕稀罕?”
嚯。
封九妄垂眼看她,醉成傻子了?
“放肆。”
连央偏头,眉眼天真的可爱,娇娇的又学他。
“放肆!”
她甚至还会提高音调,让自己的放肆听起来,更凶一些。
见她醉的这样可爱,封九妄顺从心意的逗她。
“安德一,给朕取纸笔来!”
“安德一,给朕取纸笔来~”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的传出,安德一心中一惊,这是连姑娘喝醉了,还是连姑娘和陛下都醉了?
连央的声音本就娇,沾了酒,就似染了蜜,甜腻腻的缠人。
封九妄不悦的捏了捏连央的唇。
“不许对他们说话。”
“唔?”
小醉鬼歪着脑袋,真就乖乖的闭嘴,只这样无声的问他:
“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只许跟朕说话。”
“只许跟朕说话?”
这一声,连央学的极轻,好似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
我只跟你说话,轻轻的,没让旁人听见哦。
封九妄满意的笑了,额间抵上她灼灼的红山茶,酒意在二人鼻息间交融。
“小人偶。”
“错,错了,小,小蒹葭!”
连央好生不满。
什么吗,她有小字,是好听的小蒹葭,才不是什么,小人偶。
封九妄不听,锢着小姑娘的腰叫她难动弹。
“小人偶。”
“不,不好,是小蒹葭,呜,是小蒹葭。”
连央直被封九妄气哭了去。
她才不要做什么小人偶,她是小蒹葭呀。
“做人偶不好吗,乖巧,听话,只对朕乖巧,只听朕的话。”
不会有私心,不敢再背弃他。
教他欢愉又弃他如敝履。
天家无父子。
他自出生天降祥瑞,满月即封太子。
三岁上书房,五岁习骑射。
从认识责任二字起,他就做好了担起大景的准备,为此克己复礼,强抑好恶。
幼时他古板严谨的哪像个孩童?
到底是他天真,他不犯错,垂垂老矣的守城之君,如何放心。
九岁那年,父皇带他看了一出木偶戏。
十岁生辰,他仁善纯孝,爱民如子的父皇,为他的东宫添了一座暗殿。
不见天光的殿中,他手把手教他如何破开皮囊,一根根敲碎不服输的骨头。
将其尊严践踏,制成一具,失去思想但足够满足他掌控欲望的人偶。
恶意如凶兽,一旦肆虐再难掩藏。
他确实着迷于那样顺从心意,不被世俗困缚的完美控制之感。
自此后,他的父皇手中有了一柄利器,废黜他的利器。
他天纵奇才,曾被誉为大景之兴,逐渐成了淡漠无情,胸无百姓的暴虐储君。
而他那个连弓箭都拉不开的弟弟,不知何时有了“玉郎”美称。
他本性淡漠,未必多在意这点稀薄的天家亲情。
可他们在幼时拼命的给予,又在他即将长成后果断抽离。
来与去,都不曾叫他选择。
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从来睚眦必报。
只可惜一点,直至承平四十年那场大火,也不曾制出令他满意的人偶。
也正常,毕竟那些人偶都是他的父皇从死人堆,乱葬岗找回的腥臭皮囊罢了。
“小蒹葭也,听话,也乖巧呀,只,只听陛下的话,是我,是小蒹葭,不够听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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