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希没穿白大褂，修身衬衣别在裤腰里，跟六年前战场上相见没什么太大区别。
“这间病房视野真不错。”
里希扫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赛恩身上，“特意换的？”
“……”
赛恩重重呼吸一声。
“不说话就当你承认了。”
里希拉了个凳子坐下，刚想开口，就听赛恩一如既往话语冰冷，
“这次，你想要什么？”
里希挑眉：”你果然还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起死回生的里希医生，那道疤至今留在我的大腿上。”
“瞧你这话说的，没那道手术疤，也留不下你的命。”
“……”
赛恩不太喜欢里希这种总说玩笑话的人，认为他不靠谱。
但，他的命又确实是里希救的。
上次是，这次也是。
“我记得，你很粗鲁，我一度以为我不会因为重伤死，会因为你死。”
“啧…你莫非是在开玩笑？”
里希鼓掌，“赛恩少爷玩笑讲得不错，我还以为你两眼一闭，晕过去了呢。”
“…你没有给我上麻药，我是痛的。”
手术的痛苦远比出事时撞击的痛苦更大。出事只是一时，而手术却要持续近十个小时。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上麻药了，只不过伤太重，麻药没用而已。”
里希顿了顿，又说，“不过比起几年前，这次你学聪明了，知道在出事时规避要害…所以这次手术的麻药很成功。”
“我该谢谢你的夸奖么？”
“客气了。”
“……”
赛恩有些烦躁。
“你来到底想说什么。”
“来警告你，别再耍那天餐厅偶遇的把戏。”
里希的话突然变得冰冷，赛恩眸光一沉。
“我现在什么都没做。”
“以你这样的情绪失控，保不住第三次会做什么疯狂的事情。”
他可不相信头脑小小的海鸟族们，一个两个可都是神经病！看起来再冷静的也不能相信！
“…我第一次失控，是因为我的战友们一个个死在我面前！”
赛恩突然高喊出声。
“而我却那么弱…什么都保护不了！”
蓝海变成血海，同伴尸首分离，他厮杀到最后，却还要按要求保持冷静？
他也是人啊！他怎么可能完美做到！
可…他却必须完美做到！
因为他是母亲大人最完美的作品。
自小接触机甲，十六岁就参与了第一场战斗。
他的履历必须完美，以至于一次失控都不能出现，甚至要拿钱买通里希来帮他保密，只为瞒住母亲大人。
“呵……”
赛恩自嘲搬笑了。
可里希却不打算放过他。
“那第二次呢？”
“几天前，你冒犯我域主大人的时候，为什么失控？”
“……”
赛恩再次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他开口道，
“我，只是担心。”
“我担心奥泽尔。”
“那样优秀的驾驶员，如果最后变成十三夫侍那样，就太可惜了。”
他的话言之凿凿，确实有理，但…里希不吃这套。
“质疑她？”
里希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赛恩，“赛恩，你装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笨的人？”
“羡慕就直说，别装作拐弯抹角的…叫人觉得虚伪。”
赛恩气得满脸通红。
对，里希说的没错，他是羡慕。
不，准确来说是嫉妒。
凭什么奥泽尔的人生光环围绕，而他却只能一步步努力也得不到结果？
凭什么奥泽尔不用接触战争和鲜血，而他却要一遍遍见证死亡？
凭什么…他哪怕跌入深渊，也有人将他拉出泥潭！！
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让奥泽尔占了！
他甚至能够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赛恩咬紧牙关，掌心溢出道道血痕。
他抬头还想争辩什么，但里希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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