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秋褐想到什么，给洛眠发去一条消息。
“...为什么要堵住流沧的嘴？”
洛眠有些疑惑。
一道海波裂口在高速水道破开的地方出现，洛眠脚下一轻，身体自由往下坠落。
洛眠强大到只需要感受海波，就能够探查到特定生灵的存在。
找到极地外围意外坠落的浮游车，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这是一片低温到极致的深海。
极地海国的深海从不用于开发，只用来堆积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洛眠落地在垃圾山的顶端时，鼻尖能闻到交错腐烂的腥气。
垃圾环绕的中心，躺着早就死去的腐烂尸体。
“......”
洛眠睫毛轻颤，一道海波将他们包裹，为其做了最后的安送。
流沧的生命体征就在附近，但被垃圾外物阻挡着，洛眠一时半刻也不能确定他的位置。
那就做个临时的循环处理器吧。
这是海神园曾创造出的科技，能够将垃圾聚在一堆，通过复合力量，使其变成供海神园运作的燃料。
洛眠依稀记得七七八八，很快用海波创造出一个框架模型，不过她在最后一步时突然卡了壳。
“顾雪折。”
她一如从前那般习惯性召唤顾雪折，但没有收到立即回应。
“...顾雪折？”
顾雪折区别于生灵，是可以自由召唤的。
现在这个情况，莫非是他有了生灵的情绪...在跟自己生气？
洛眠垂眸，也不知这是好事坏事。
算了，稍后问秋褐吧。
海流裹挟着垃圾被塞进处理口，周围清理出一大片干净的地方，洛眠终于找到了流沧的呼吸。
废旧的浮游车歪歪扭扭跌在两座垃圾山之间，没有行车灯，也没有求救信号。洛眠随着海流钻进车内，只见一只臂膀有些腐坏的章鱼趴在座椅上。
那条腐坏的触须，里面是一颗有倒爪的弹孔，如果不小心取出，会再次大出血，让他立刻死亡。
洛眠放轻脚步靠近，先把力量传递给他。
“流沧，还能有意识吗？”
章鱼一动不动。
他的体型比秋褐小多了，洛眠伸手碰了碰和她小臂一样粗的触须，再一次将力量送进他的身体。
“你变身了，说明你听到了我的召唤。”
“流沧...”
萎靡的章鱼脑袋动了动，灰蓝的眼皮一抬，青蓝色的眼球慢慢转动，最终看到了昏暗流光照映下的洛眠。
“...小妻主？”
他发出虚弱的声音，“啊...海神。”
流沧觉得是自己太想活命了，才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海神。
他试着伸出触须缠绕眼前的虚影，又突然觉得这样无济于事。
像他这样助纣为虐的人，海神应该不会原谅，而是会给他同那些掌权者一样的下场才对。
所以流沧用最后的智慧推测，海神是来审判他的。
“我这样的坏人...死在垃圾里就好了，还劳您亲自跑一趟，呵——”
“再不清醒，我就把你放进炉子里烤了吃。”
流沧：...？
海神还会开玩笑吗？
心脏突然一滞，像是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一样，给他虚弱的躯体提供力量。
流沧昏昏沉沉了不到几秒，就感受到身体回到了正常的状态。
他无意识变回了人形，伏在座椅上半阖着双眼。
裸露的皮肤感知到温度，有小巧的东西钻入伤口，一点点推开肌肉组织，把那颗子弹包裹住取出。
血再次外流，一双小手扶住他的胳膊，将透明纱布一圈圈缠绕好，最后还用力打了个结。
流沧能听到那人用轻柔但得意的声音说，
“看来我学得不错。”
这一句话宛如惊雷，一下震清醒了流沧的大脑。
他猛地睁开眼睛，旁边坐着一个不可置信的人——
洛眠。
她正低头收拾凌乱的药箱，流沧顺着看向她，发现自己正衣衫未着，十分冒犯地倒在座椅上。
“海、海神大人...”
听到他有些羞耻的语气，洛眠却并没有多余反应，而是结束手上的动作，
“感觉好点了吗？”
“好...好多了！”
流沧忍痛把一旁沾血的衣物拽过来，想趁她抬头前赶紧穿好。
“多谢海神大人的帮忙，我真是何德何能让您亲自过来救我...本来只想让秋褐还个人情，实在来不及收尸也可以，没想到居然是您，您、您居然不处罚我吗？啊啊...我欠了海神大人人情，这个可怎么还啊，从来都是别人欠我，我不欠别人，一欠欠了个这么大的，完了，这辈子还不完了...”
“看来你恢复的很好。”
洛眠面对青年喋喋不休的状态，有些好笑道，“怪不得秋褐交代说，要把你的嘴巴先堵上。”
“啊...对不起，我一直都有这个毛病。”
流沧急得连裤子都扣错了，为了最后的尊严，他干脆直接转身，避开了洛眠的目光。
想到上次和秋褐分歧时，他对洛眠全然质疑的态度，流沧立刻红了耳尖。
他这人说别人坏话，只说不可能见到面的人。
要不然碰到本尊，流沧的脑袋就会变红，像个被烤熟的河豚。
“我没法带你回去。”
洛眠起身，也不介意什么，“我帮你叫了救援，你想去安全屋也好，去别的地方也罢，都随你。”
“您不审判我吗...？”
流沧忍不住再次问。
非法信息团体，是掌权者的爪牙走狗，是流沧和秋褐的老师最厌恶的存在。
“审判？”
洛眠摇摇头，看不清眼中喜怒，
“现在已经没有能够审判的人了。”
“不过，”
洛眠顿了顿，语气冷了些，“你心脏里的东西，记得来曼斯遗海归还。”
“啊...？”
流沧低头，突然发现自己的胸膛那里，一片晶亮的碎石正蓬勃不息。
“海神大人...我会的。”
“不会也没关系。”
洛眠摇摇头，“如果不归还，那就等我有空了亲自来取。”
流沧的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不归还的念头。
这样海神大人来找他的时候，身边肯定没有其他家伙。
但洛眠的下一句话让他的心也凉了。
“不过我亲自取的话，就是你想要的审判了。”
流沧：......
“到时候，和我讲讲秋褐的事情吧。”
洛眠不再逗他，而是拉开裂缝准备离开。
“...他什么都不主动说，对吗？”
流沧向她恭敬行了个礼，
“安顿好后，我会亲自去曼斯遗海向您道谢。哦，还有秋褐那家伙。”
抬头，眼前昏暗一片，再没了她的踪迹。
海波流动，洛眠处理好垃圾场后，很快回去中央海域。
突然，就在她准备从下一个裂缝出来时，上臂突然被人猛地拽住——
耳边的声音不再冰冷，而是带着某种坚定和强势！
“洛眠，我来给你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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