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失手里捏着那朵花，触感温润，花瓣边缘还有些扎人，自带灼烧感。
特别是在对上门外沈妙妙那张脸，他心里隐隐多了一种痛，一种他说不出口的痛。
脑子也在此刻变得十分混乱，耳边好像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
“摘下这朵花，可护姜念一世无忧。”
“摘下这朵花，可护姜念一世无忧。”
“摘下这朵花，可护姜念一世无忧。”
这声音就像是魔音贯耳一样不断念着，谢失眼前景象都开始模糊，他甚至问了一句。
那妙妙呢。
这花毁了之后，那妙妙呢。
那个声音没给他任何答案。
可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这种感觉让他似乎在那里体会过。
“谢失！”
“住手！”
就是沈妙妙这一句喊，谢失手里的力道加重，他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是故意的，就好像刚刚有人控制了他的手。
只看见向来沈妙妙那张明媚的脸在一瞬间笼罩上了悲痛，如同让人珍视的夜明珠在此刻黯淡无光。
连带着一旁谢之道狠狠踹在了他身上。
“老二，请家法！”
那朵心之花在谢失手里完全捏碎，不留下任何完整的一瓣。
以及魂体飘散在空中就那么直愣愣看着自己尸体的沈妙妙，她看上去也好像碎成一块一块的了。
让人再也无法拾起来。
“妙妙。”
谢失咬着牙，被家法一棍子敲在了双腿上，闷沉的一棍敲下去，带着他的不解跟气愤。
“念念说你为练邪术，故意找人做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你就是为了害念念。”
“那朵花要是落在你手中，妙妙你就回不了头了，你以后就是个邪术害人的小道姑，我都是为你好。”
啪！
沈妙妙转身一瞬，红了的眼睛满腹委屈，抬手的巴掌稳稳落在谢失的脸上，这一掌用尽了她魂体的十成力。
谢失被打的滚在地上好几圈，痛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只看见站在那里的沈妙妙，看向他的目光变得陌生，还夹杂了一丝的恨意。
这是沈妙妙对他从未有过的态度。
谢失有些慌了。
“妙妙……我。”
“我只是为你了好。”
沈妙妙在姜家这十多年，在认识谢失这十多年来，她真是听够了这样的说辞。
“为我好，就是抢我的东西，去给姜念糟蹋！”
“为我好，就是虐我置我与生死不顾，还得救姜念。”
“为我好，就是你杀了我，我还得跪下来给你磕一个，然后让姜念骑在我头上，对吗？”
这番话，谢失听得有些糊里糊涂。
“我杀了你？”
“妙妙你在说什么！”
呵。
沈妙妙余光落在谢之道身上，眼底掀起的波涌让谢之道明白，沈妙妙此刻杀了谢失的心都有了。
他抿唇不答，只是也转过身去。
就好像告诉沈妙妙，谢失随便处置。
沈妙妙手里的乾坤剑在掌心握着，就那么对准在了谢失的身上。
谢失盯着那把剑身体都僵硬了。
他见过这把剑，这把剑是沈妙妙以前抓鬼还是抓厉鬼才会用到的地方。
用这种剑杀鬼，鬼便无法去轮回，来世投胎，只能魂飞湮灭。
他当时问过沈妙妙，若是这把剑杀人呢。
沈妙妙抱着剑在怀里，白皙的脸上是那样明媚，冲他眯眼轻笑：“乾坤剑只斩恶鬼，不沾人血。”
“若是真杀人了，那对方就是比恶鬼还要坏一万倍。”
谢失心口有些疼。
现在他在沈妙妙眼里比恶鬼还要坏？
他主动抓住了那乾坤剑。
“妙妙，你想杀我。”
“那你就杀吧，总之我是为了你好，你说什么我害死了你，我听不懂，也不知道你到底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我。”
“妙妙，你动手吧。”
这一刻。
谢失忽然觉得死在沈妙妙手里，至少会被她记住一辈子。
而不是从此以后不再见她。
沈妙妙握着的乾坤剑已经朝着他胸口刺了一分，却身体颤抖了。
双眼猩红，指尖微凉，鼻子连带着酸涩。
她酸涩不是因为谢失。
而是乾坤剑的周身多了一层金色光芒。
这金光的感知是天师爷。
沈妙妙这一刻像孩子一样那么迷恋这层金光。
天师爷，这是在提醒她不要犯错吗？
她最听话了。
收剑，转身。
没有任何留恋。
只留下一句。
“谢失，若有下次，黄泉路上你不会寂寞。”
谢之道继续抬手。
“家法继续。”
只剩下躺在原地的谢失，一边挨打一边叫着沈妙妙的名字。
“妙妙。”
“妙妙。”
出了冰室外面的沈妙妙，因为是魂体的状态，她找了一个房顶最高的位置。
然后就那么盘腿坐在房顶上，看夜里最亮的那一颗星星。
谢之道找了搭了一个梯子，也跟着爬了上去。
不过，他离得有些远不是很近。
沈妙妙现在需要自己的空间。
不过，谢之道认为，做鬼也是会抑郁的。
“沈妙妙。”
“这不像是你。”
他眼中的沈妙妙，就是天塌下来了，她也会蹲在马路牙子等自己的手抓饼，顺带告诉所有人，有高个子撑着。
实在不行，她这个小天师再出手。
现在，她整个人像是玻璃窗碎掉的瓷娃娃，随便任人打扫丢在角落里。
沈妙妙半响开口。
“这是我。”
“谢之道，你别以为你有多了解我。”
沈妙妙仰头看着天上星星。
“我想活，我想回天师府，我想师兄跟天师爷了。”
“原来下山历练真的很苦，师兄们没有骗我，天师爷说要历经七情六苦，可是天师爷没有告诉我会这么痛苦。”
“我只是想要活着，为什么连活着这么简单的愿望我都不能实现。”
她还要好多事情都没有做。
还有好多功德没有攒。
她要万福功德，救世人于水火。
为何一定要让她命格中多了一个谢失。
沈妙妙沉默的这几分钟里，她想不通，就是想不通啊。
听着身后谢之道的脚步声，沈妙妙打断了他。
“谢之道，养尸破灭，复活失败，我们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谢之道没有开口。
只有沈妙妙自嘲的声音响起。
“可能天命注定，我能死在谢失手里一次，就得死在他手里第二次。”
“我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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