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担心,皇后会处置好的。”
“嗯。三哥你别劳神,仔细自己的身体。”
邬皇后和太子在外头坐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见长公主出来,立刻迎上前去。
“姑姑,父皇可还好?”
夜里头闹了这么一遭,长公主也疲惫不堪,面对太子的担忧,还强撑着笑去安慰他。
“你父皇的病也是老毛病了,难道你还不知道?”
“往后好生观政监国,别吵着他了。”
“嗯。”
又望着邬皇后。
“嫂嫂,三哥就交给你照顾了。旁的事,你也多担待些。”
“我会的。你先回宫歇着去,用些安神汤,仔细别魇着了。”
“好。”
邬皇后和太子将长公主送出宫,又转回内室去看圣上。
圣上已经睡熟了,还打起了呼噜。
邬皇后伸出手,探了探圣上的额头,见没有烧起来,才安了心,用眼神示意太子跟自己去外室。
母子俩相对而坐,谁都没有先开口。
烛光有些黯淡,余海月亲自拿了剪子去剪烛花,挑亮了几分,又领着宫人们退出去。
邬皇后的眼神淡漠,捧着手中温热的茶盏,用盖子轻轻刮着茶汤面。
“太子,庐江王是你的十四叔,今日长公主说的这件事,你如何看?”
“不能姑息。”
太子毫不畏惧地望着他的母亲。
“这涉及到了天家脸面,无论如何都不能就此算了。”
“那你预备如何做?”
“先派出人手,暗中查探,寻找证据。再将庐江王叫入宫中,由宗正出面,进行除名。”
“而后交由三司会审,将其罪名公布于天下。告诉天下人,父皇与母后并非只顾亲情,视万民于无物之人。”
邬皇后轻扫茶汤的手停下。
“你预备昭告天下?”
“是,儿臣觉得唯有如此,方能让那些无辜枉死的女子们安息。”
“那你不怕天下人知道天家出了这等人后,耻笑于我们吗?往后流言蜚语,怕是会延续许多年。”
“儿臣不怕,甚至觉得有这样的流言蜚语才好。”
“哦?”
邬皇后起了兴趣,嘴角也带上了笑意。
“为何?”
“一则可以借机生事,将朝堂上的奸臣清扫出去。”
“二来,唯有杂乱之音,方显中正清明。”
“不然有些人,怕是要说父皇和母后成日捂着人嘴,不叫人说话。”
“他们自说他们的去,那些沉冤昭雪的女子的家人们,自会为天家辩驳。”
“公道自在人心,又何惧人言。”
邬皇后的眼睛亮了。
“好!”
“好一句公道自在人心,何惧人言。”
“太子,你终是长大了。”
“你既然能有这样的成算,我也算是能放心了。”
邬皇后将桌上用镇纸压着的那一叠纸取来,递给太子。
“庐江王的案子,就交由你去办,如何?”
太子怔愣地看着面带温和笑意的邬皇后,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已经多久没看见母后这样慈善地对自己笑过了?
自从他开始观政监国,母后对他总是不满意,总是在挑自己的错处。
可今日,母后竟然夸赞了自己!
母后认为,他的想法是对的!
不再冷眼相对,而是温柔以待。
太子略显激动地从邬皇后手里接过那叠纸,翻看了几张后,脸色突变,不由加快了翻阅的速度。
越往后,看的速度越快。
“母后,这是?”
邬皇后淡淡道:“你方才不是说,要派人去查庐江王的证据吗?”
“我不过是把事,做在了你前头罢了。”
“不过这些应当是流于面上的,里头更深的东西,还是得你自己叫人去弄清楚。”
“记住,派出去的人,务必得是可靠之人,可不能是墙头草。”
“可以嘴巴不够严实,但是办事必须利落坚定。”
“不能给庐江王毁尸灭迹的机会。”
“太子,我的话你可记住了?”
“儿臣记住了。”
“将东西收好,早些回去睡吧。过不了几日,你有的忙了。”
“是,儿臣这就告退。”
“对了。”
邬皇后叫住太子。
“少和雍王接触。君不密则失其臣。”
太子一愣,恭声道:“儿臣明白了。”
“去吧。”
太子将邬皇后交给自己的那叠粗浅证据,在怀中收好,在谭仕亮的引路下,回去东宫。
漫长阴暗的宫道两侧,是高耸的围墙,将月光都给挡住了。
幽暗的灯笼只能照得清周围一小片的距离。
来的时候,太子脚程快,现今回去东宫,他反倒走得慢极了。
每一步都沉甸甸的。
他想起表妹七夕出现后,自己无数个夜里睁着眼到天亮。
又想着母后当着他的面,处死了那些撺掇自己去掖庭见两位皇姐的宫人们。
长夜漫漫中,他所牵挂在心头的手足没有一人是能相助他,走出如今困境的。
位高则不胜寒。
当年自己被册封为太子时,母后对自己说的话,他此时方才明白是何含义。
太子按了按胸口那叠厚厚的纸。
他知道,自己距离成为母后心目中那个合格的太子,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但总会走到尽头的。
“殿下,东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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