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锦桐这样说，方新亭只是淡淡一笑：“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这么晚了，我要休息了。”
见方新亭如此云淡风轻的样子，杨锦桐的眉宇皱了皱：“霍尔金教授的那个追求优异，兼顾公平，是你提供的？老外头脑简单，一根肠子通到底，根本想不到这么复杂的事情。”
头脑简单？一根肠子通到底？
方新亭都想笑了。
如果头脑简单的话，这个国家为什么能掌控世界一百多年？
就凭着头脑简单吗？
你想把别人当猴耍，说不定别人把你当羊宰。
见方新亭不说话，杨锦桐继续开口：
“布朗教授办公室是我第一个实习单位，我希望布朗教授能够获得胜利！以显现出我的价值，可以拿到一个更好的office。”
杨锦桐抬头看着方新亭：“霍尔金教授赢了，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如果对你来说没有好处，你为什么要帮他？就为了能出国旅游一趟？”
“布朗教授也可以支付你们团队本次的出国旅游费用！”
杨锦桐轻轻一笑，拿出一张支票，递到方新亭面前：“十万美元！马上离开这里。”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有一点改变……
肆意张扬，唯心唯己唯我。
方新亭看着杨锦桐，把她和以前的样子一点点重叠，不由得笑了。
见方新亭不肯接支票，杨锦桐挑了挑眉：“小师弟，十万美元。”
“请进来说话吧。”方新亭把门让开，让她进来。
听到方新亭让她进去，杨锦桐略一沉吟下，拿着支票进了门。
见到路总编，杨锦桐知道路总编身份，连忙弯下腰打招呼：“路总编，您好。”
路总编乐呵呵地打招呼：“你们聊，你们聊，我去外面转转。”
“不用！”方新亭不让路总编出去，转身给杨锦桐倒了杯香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容易有非议。”
“这杯酒，敬你！”
方新亭很是认真地看着杨锦桐：“我从来没有向你说过一声谢谢，今天，我要郑重的向你说谢谢。”
“在我入校第一天，你看到举目四顾茫然的我，拉着我去宿舍，给我申请被褥。替我申请食堂的饭卡，替我找教室。”
方新亭把香槟放到杨锦桐面前：“在我人生的前十八年，除了爸妈没人像你一样关心我，爱护我。”
“在学校里，有人嘲笑我穷，嘲笑我连件冬天的衣服都没有，你跳起来和人打架，恶狠狠地骂他。”
“我一直都很崇拜你！因为你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照耀在我前进的路上。”
“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你！也从来没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你。”
“你就像是一团火，温暖了我的人生。”
“然后，你介绍我去见你爸妈。让我感受到久违的属于父母的温暖。”
“谢谢你！”
“你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支火把！”
“但今天，这支火把熄灭了。”方新亭勾起唇角，莞尔，“喝了这杯酒，往事如烟，不再回头。”
“什么意思？”杨锦桐手里还拿着支票，在听到方新亭这样说后，眉宇皱起，“是钱不够？”
“你以为，是钱的事？”方新亭坐在沙发上，淡淡地笑了。
“那就是在恨我？”杨锦桐咬了下唇，“恨我出国，而你没有？”
“你觉得有，那就有！”方新亭并不想解释什么。
前后两世，再面对杨锦桐时，他早已释然。
没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了。
方新亭这副无所谓的态度，令得杨锦桐眉宇轻抖：“当年的事情，我必须要解释一下。”
“首先，公费出国的事情，是我主动告之你的。如果我不告之你，你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
“其次，出国有要求，公费出国人员是限制在77届学生，你我正好是这一届的学生。”
“当时一共要考三门物理和一门英语。三门物理是：普通物理，经典物理和近代物理，英语考题由我们学校准备，物理考题由米国参加招生项目的学校准备，答题也都用英语。”
“物理不是你强项，所以我的分数是略高于你的。”
“但是，英语是你的强项！所以我们综合分数是一样。”
“教授面试时，在首都友谊宾馆。当时我因英语不如你，确实向你讨教过英语，但也仅仅只是讨教。”
“最重要的一点，我要郑重声明：出国的机会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是我跑到友谊宾馆三次面见教授，这才获得了出国学习的机会。”
方新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唇角是似有若无的笑。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杨锦桐咬着唇。
“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我要休息了。”方新亭站起来，“很晚了，你该走了。”
“新亭！”杨锦桐见状也站起来，刚要说话，突然被方新亭打断。
“你可以喊我师弟，或者师兄，或者方新亭，或者方先生！但我不希望你单独喊我的名。”
方新亭低头看着杨锦桐，唇角依旧有温柔的笑，却很冰冷：
“只有我的家人妻子和朋友才可以这样称呼我。”
他走到门边，拉开门：“天晚了，杨女士，请离开吧。”
这一句杨女士，听得杨锦桐整个人都呆住了，泪水忍不住流出来：“你，你喊我什么？”
方新亭走到杨锦桐身边，抓着她的肩膀，往外一推：“再见！”
随着这一声再见，他砰的一声关上门，坚定而快速。
几秒后，杨锦桐这才反应过来，用力敲门。
方新亭拿起酒杯，倒在马桶里，又接了水仔细地清洗一下。
无视敲门声。
在沙发上坐了半天的路总编，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方新亭。
杨锦桐说什么出国有要求，只允许77届的出国？
这完全是谎言！
关于那次出国的事情，路总编是知道的，是李政道先生发起的中美联合招考留美物理研究生的项目，简称CUSPEA。
由米国五十多所大学物理系参加招生，教师和学生只要在三十五岁以下都可以报名。
只要分数达到要求并且通过面试，就可以前往美国留学。
方新亭是数学系的，确实不是物理系。
但那时，有很多不是物理系的学生也参加了CUSPEA考试，也有非物理系的学生被录取，只要拿到教授的推荐信就可以。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隐情？
从卫生间回来，方新亭把清洗的干干净净的酒杯放回吧台上，然后用纸巾擦了擦手，看起来风轻云淡。
路总编终是忍不住问他：“你参加考试后没去面试？”
“我去了！”
“教授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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