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知道。”李昭年低声说:“这不是一个帝王应当具备的资质。”
同绪帝说:“朕知道你的性子最时心软不过,你幼时见宫女罚跪都会心软,若此番一切顺利,朕殡天之日,便是你放沈妤离京之时吧?”
李昭年不敢撒谎,张了张口却无话可说,他的父亲将他看得太透彻了。
同绪帝道:“你不用想了,朕已留下遗诏,此令十年之内不能改。”
李昭年终于忍不住了,“父皇就没有想过吗?她现在是能牵制住谢停舟,可这世上何时缺过薄幸人,一年、两年之后呢,那个人还能记得她吗?又何必为了一个无法确定的未来将她半生就葬送在这里?”
同绪帝静静地审视着他,见他胸口起伏,面色发红。
便道:“看来你也并非全然软弱,只是未曾触及令你激动之事罢了,那朕便放心了。”
同绪帝靠着引枕闭上眼,“让沈妤进来吧,该布局了。”
内宦去喊人,沈妤撑着伞回来,走上台阶看见了伫立在檐下的李昭
李昭年胸口起伏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殿下。”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准备好了吗?”李昭年问。
沈妤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雨停了,太阳又冒出头来。
议了半日,李昭年和沈妤刚步出宣辉殿,便见大理寺少卿左宗飞奔而至。
“殿下。”左宗奔上前道:“宣平侯不见了。”
李昭年神色一肃,“他不是关你们大理寺吗?如何不见的?”
左宗说:“自宣平侯被移交到大理寺之后,每日几乎不言,除了要水便是睡觉,今早狱卒去轮班,才发现牢中睡着的根本不是宣平侯,人具体是什么时候被调包走的也无人察觉。”
左宗跪下,“是臣失察,请太子殿下责罚。”
“先起来,现如今不是追责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李昭年看向沈妤。
沈妤问:“狱卒扣下了吗?”
左宗说:“全扣下了,这些日子所有轮值的人都扣在大理寺。”
“那便先扣着。”沈妤说。
“宣平侯府我也派人去过了。”
“他不会回宣平侯府,去了也没用。”
李昭年吩咐,“你先回大理寺。”
左宗一走,李昭年当即道:“他们开始动了,恐怕我们得加快进度。”
“再等半日。”沈妤看着李昭年,“就半日,行吗?”
李昭年与她的眼睛一对上便移开了目光,“你是不是怕谢停舟走得还不够远,京中一乱,八方城池都要封禁,担心他回不去北临,是吗?”
沈妤垂下眼帘,“嗯。”
“你何必为他做到如此地步?”李昭年略抬高了声音。
沈妤轻声道:“从前的沈妤不是这样的,我刚进京时许多事都不懂,只凭着一股子孤勇往前冲。”
她想起了从前,那时她远没有现在的谋划,频频露出破绽。
偷看信件被当场捉住,进宫被堵……早在很久之前,他对她的纵容就远超过寻常近卫。
她以为他是一路相伴的感激,昨夜她将一点一滴翻出来仔细回想,原来他动心的远比她知道的要早很多。
她昨夜一直在想,若她没有在这场生死攸关的动乱中胜出,他会不会如他们之前所说的那样终身不娶?
其实她有些后悔曾对他说过那样的话,如果没有她的相伴,这漫长的后半生他该如何呢?
她希望能有另一个人代替她陪着他,她只要在他心里占一个小小的位置就好。
“是他教会我成长。”沈妤红着眼说:“没有谢停舟,就没有如今的沈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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