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去，手腕就被牵住。
隔着冬季厚实衣服，力道却格外清晰。
虞缭跟着裴闻檀绕到了隔壁的空教室，看着人抬手把靠近走廊的窗户窗帘给拉上了。
本就是冬季傍晚的天，最近又连绵下雨，没怎么放晴过。
再一拉窗帘。
只剩半边窗户透光，教室内无比昏暗。
虞缭相信裴闻檀，倒没什么不安，就是……有些轻微的不自在。
“发什么呆？”
男生含笑的嗓音响起，将虞缭从思绪中惊醒。
一抬眼，发现裴闻檀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他隔了一臂距离，优雅地行了个礼，手心摊开朝上。
桃花眸熠熠生光。
“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
虞缭将手搭上去，在被扣住时，指尖无力地缩了缩。
裴闻檀个子高骨架大，连手也格外修长，此时双手交握着，几乎要将她的手完全包住。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交握的手上，谁也没急着动。
虞缭颤了颤眼睫，试图打破微妙的氛围，“你真能教我跳舞吗？”
裴闻檀轻松一拉，将虞缭拉到身前，轻声道，“学一学，不就知道了？”
“那我该叫你一声，裴老师。”
虞缭撩起眼看他，唇瓣翘起一点儿笑。
裴闻檀敛了长睫，低声应了，“可以，就这么叫。”
说话间，他带着虞缭往后退了一步。
“左脚，来。”
“右脚往前。”
“——转圈。”
虞缭晕乎乎的，手上传来的力道不轻不重，温柔却强势，引导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转圈时，虞缭的脚慢了一拍，被绊了下，踉跄着往后。
她跌进了裴闻檀的怀中，与此同时，肩上骤然传来一股力道，揽着她站稳。
虞缭下意识抬头。
微凉的鼻尖蹭过什么柔软的、温热的存在。
“……”
本就安静的教室，彻底静寂，只剩两人忽轻忽重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虞缭缓慢眨动眼睫，声音轻轻的，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
“裴老师。”
裴闻檀眸光微动，喉结轻滚，哑声应道，“嗯？”
虞缭弯了弯眸。
她说，“你耳朵红了哦。”
-
元旦假前，新年舞会按计划召开。
下午三点开始，先是一连串的表演节目，随后五点左右，所有人上了会堂二楼，光线柔和布置华丽的舞会，正式开始。
开场领舞的是高考班的高三学长和国际班的高三学姐。
裙摆飘扬，鞋跟踏地，在轻快舞曲中，瞬间带动起了现场的气氛。
周围的明亮大灯被关上，只剩小盏射灯，昭示着自由的舞会时间开启。
陆续有人步入场地中央。
虞缭正和班上同学站在角落，一边咬着同桌分给她的饼干，一边听周围的叽叽喳喳。
“今年裴闻檀又把领舞这事儿拒了？”
“可能他就是不爱跳舞吧，其实我也不喜欢，我肢体不协调，能踩一整场的脚，我自己的，还有舞伴的。”
“可……”有人的目光隐晦往虞缭的方向瞥，努努嘴，悄声八卦，“这不是有个青梅吗，也不跳？”
“估计真就是当妹妹宠吧……”
尾音还含在唇齿间。
一道颀长身影已经懒散靠近，如同捕猎的大型猫科动物，走路悄无声息，突然一个低头，越过虞缭肩膀，从后将她手中捏着的那块饼干咬走。
虞缭：“！”
她被吓了一跳，咻得扭头往后看，正对上男生盈盈弯起的眸。
裴闻檀叼着那块饼干，含糊笑道，“吓到了？”
虞缭：“你也知道！”
胸口的心跳仍躁动不休。
却分不清，到底是被裴闻檀突然出现吓到，还是因为……刚刚，微凉的柔软唇瓣，碰触到了她的手指。
裴闻檀闷声笑着，将饼干咽下，抬眸扫了一圈中间的舞会场地，见人不算特别多，伸出了手。
“跳舞吗？”
虞缭顿了下，晃了晃还沾着点饼干屑的手指，“等等，我去找张纸。”
“……”
裴闻檀不动声色垂下眼。
舌尖顶着齿列，隐忍扫过时，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他有些遗憾的想，太唐突了，不然，其实不用找纸。
短暂思绪间，虞缭已经从同桌那儿拿了张纸，擦拭干净手指，才将手搭上裴闻檀。
同桌：“缭缭冲！好好跳！”
前桌：“我给你和学长拍照哇！！！”
虞缭本来觉得，私下和裴闻檀练习了那么多次，应该不会紧张了。
可真踏上中央的场地，灯光朦胧洒下，成对的舞伴旋转绕过，在忽明忽暗的空间中，随着音乐节奏靠近又远离。
虞缭颤了颤眼睫，越过人群，看到不远处兴奋地举起手机的同学，耳尖飞快染了红。
她小声咕哝，“你多提醒我，我怕我跳错。”
“别担心，”裴闻檀压着声笑，抬手搭上虞缭腰侧时，手掌虚虚合拢，绅士又温柔，没真切碰触，“宝宝，跟着我的节奏来。”
虞缭轻吸了口气。
其实从她逐渐长大后，裴闻檀已经很少叫她小名了，偶尔打电话被她惹生气了，还会凶巴巴的直呼大名。
可不知道为什么，回来见面后，裴闻檀倒是时不时就要喊她一声。
音乐声变动，新的一曲已经开始。
虞缭踏着音乐节奏，努力收敛心神，跟随裴闻檀的舞步节奏。
在转入一处微暗光线时，男生倏地低低开口。
“我有种……遗憾得到了实现的满足。”
虞缭微怔，下意识问道，“因为我前两年不在，没人陪你跳舞？”
裴闻檀顿了顿，语焉不详道，“应该是吧。”
但那种酸涩的满足，又更加隐秘而绵长。
就好像……在某个时间点里，他望着舞会中的人群，有想要邀请的人，最终却只是安静坐了一整场。
突如其来的情绪是那样汹涌。
裴闻檀低眸，想，不一样的。
他现在，已经握住了虞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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