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带我去吃肠粉，带我去看他打篮球，带我看电影，又送我回家。
回家的时候，他邀请我过几天去他家给他过生日。
他的声音好听又温柔：“不要怕生，到时候我会陪着你的。”
仿佛有魔力一样，我鬼使神差地就点头答应了。
回家的时候，璐璐坐在客厅看我，笑盈盈的：“顾远送你回来的呀？”
“我不是说了，让你离他远点嘛？你这么小就谈恋爱，爸爸知道该多担心啊？”
我听着有点奇怪，不由纠正她：“那是我爸爸，你应该叫舅舅。”
璐璐的笑容，突然就停滞在脸上，像一张僵硬的面具，怪吓人的。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脱落。
我转身上楼。
晚上睡前，想起顾远今天的笑容，和他拉我躲车时温暖修长的手指，我不由笑了。
心里那株名叫麻木的藤蔓，也似乎停下了疯狂生长的速度。
那几天，我罕见地买了些化妆品，学着化妆。
也买了一条小裙子，上面带着一只蝴蝶。
我爸看见以后，感慨了一声：“你小时候，最喜欢小蝴蝶的裙子，爸爸给你买过好多好多条。”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这孩子，打小就这么喜欢蝴蝶呢？轻飘飘的一风就刮跑了，有什么喜欢的呢？”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蝴蝶。
也不知道璐璐为什么也喜欢蝴蝶。
明明以前她说她不喜欢这种就活一季的短命东西的。
可自从住进我家里，她时不时就要穿带着蝴蝶的裙子，穿了好几年。
我爸看我不说话，叹了口气，搂着我的肩膀：“阳阳，你现在也不怎么跟爸爸说话了。以前你叽叽喳喳很能说的。”
他看着有点伤心：“可爸爸是爱你的。”
“嗯。”我点了点头。
我看了看我爸鬓边的白发，又加了一句：“知道了。”
脑海里却闪过了从前他对我保证的画面。
那时候他保证过会对我好，会爱我的。
可他给了我一巴掌，打得我鼻子出了血。
如果这就是爱的话，我不要。
这和我妈妈的爱不一样。
我想我妈妈，想我有妈妈爱的时光。
顾远生日那天，我穿着小蝴蝶裙子，化着笨拙的妆，去了他家。
一开门顾远就挑了挑眉：“阳阳真漂亮。”
他带我进门，给所有朋友介绍我，介绍到林璐璐时，他顿了顿：“你俩是亲姐妹，不用我介绍了吧。”
我很诧异，我什么时候跟璐璐，成了亲姐妹。
可璐璐站起身揽过我：“不用不用，顾远你去招待客人，我照顾她就行。”
正好有人来，顾远朝门口走去，边走边回头：“帮我照顾好阳阳啊！”
璐璐答应着，带我去了餐厅的小吧台。
那上面放着两瓶奶，她拿起一瓶给我：“喏，知道你要来，特意给你带的羊奶。”
还是我年幼时喝的那个牌子。
她拿起另一瓶包装很像，不看字看不出来的牛奶，打开喝了一口：“你喝羊奶，我喝牛奶，跟小时候一样哈，你喝得永远比我的贵一块二。”
我怔了怔。
璐璐记性真好，一块二，有零有整，她记得清清楚楚。
可她却仿佛忘了，自从出事以后，我再也没喝过一口奶。
我放下羊奶，扭头去看顾远在哪。
我不想和璐璐单独待着，总觉得别扭。
可看了一圈没找到顾远，我一转回头，就看见璐璐的胳膊肘奇怪地歪了一下。
而我面前的奶瓶，在轻微地晃悠。
我本能地觉得不对，拿起奶瓶一看，那瓶奶是牛奶。
我乳糖不耐受，喝了牛奶就会到处找厕所。
我瞬间绷直了脊背，看着璐璐：“你干什么？”
璐璐眼神往旁边飘了一下：“我什么都没干啊？”
我拿起牛奶：“你刚才是不是把羊奶和牛奶换了？”
璐璐眨了眨眼：“没有，阳阳你胡说什么？”
我的手不由自主在发抖。
我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以此为契机，在等待我想起来。
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
但我知道璐璐一定把两瓶奶换了。
我站起身：“顾远家这么大别墅，一定有监控，我可以找监控。”
璐璐忙起身跟过来，一把扯住我：“阳阳你等等！！！”
她把牛奶抢回来，强笑了下：“咳，多大的事啊，我就是想搞个恶作剧，换过来让你在顾远面前拉肚子出个丑而已，你干嘛这么认真呢。”
她的脸色煞白，声音微微发抖，似乎在害怕什么。
我看着她，头突然开始疼。
疼得我蹲下抱住头呻吟，疼得顾远和其他人都聚了过来。
疼得我脑袋里好像炸了一样，八岁那年在车里那个片段，电光火石一样炸了出来。
我逼着我妈找厕所之前，是探身给璐璐拿纸巾来着。
等我坐好的时候，璐璐的胳膊肘也是这么歪了一下。
那是小幅度调换瓶子时，必然要做的动作。
我猛地睁大眼，停止了呻吟，一点点站起身子，一步步走向璐璐。
很多事情，突然就从一个一个的点，被串成了一条线。
我走到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问，声音仿佛都不是我的：“陈璐璐，你是不是，当年给我调换了奶瓶？”
璐璐没回答，脸色煞白，眼珠在转。
我了解她，我知道她在想借口。
可我等不了了。
我做了那么多年的罪人，我等不了了。
我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在所有人倒抽冷气和尖叫声中，硬把她从餐厅拉到门厅，又拉出了顾远家。
顾远追了上来，抓住我的手：“阳阳你在干什么！你放开，怎么这么粗暴地对你姐姐！”
我抬了抬眼：“家丑，不外扬。”
说着，我从璐璐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开着她的保时捷，一路飙车把璐璐拉回了家。
车窗没关，风就像刀子一样刮着我的脸。
可我不在乎。
我急着去找我爸，我要让他知道，阳阳不是罪人。
璐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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