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返回王府。
沐浴更衣后。
湿漉漉的头发,披在后背,从里面出来。
“阿爹。”小祈婳拿着一块明亮的铜镜,迫不及待跑到朱棣面前,仰头看着,“阿爹,真要把头发剪掉吗?万一没现在英俊潇洒、威武,怎么办啊?”
“要不然,先让阿哥试一试,要是不好看,阿爹就别剪了,反正阿哥喜欢读书,剪头发不好看,就让阿哥待在家里面,天天读书,不见人就好了。”
雍鸣无奈仰头。
徐妙云、乌云琪格、娜仁托娅,全都忍不住笑了。
朱棣低头,含笑看着他这个宝贝闺女。
是个小棉袄。
伸手捏了捏小祈婳脸颊,“你转头看看你阿哥现在多伤心?”
小祈婳扭头,冲雍鸣调皮吐了吐舌头。
朱棣冲徐妙云笑着点点头,走到殿门外。
蒋进忠、夏时敏、以及从宜兰召回的李琪为首燕藩官员,带着家眷全都到场了。
东旭一群孩子也都到了。
朱棣冲众人含笑点点头,在殿门外的凳子上坐下。
徐妙云拿着剪刀从殿内走出来。
来到朱棣身后。
手轻轻碰触朱棣湿漉漉的头发。
以前,她经常帮四郎洗发,说实话,真的舍不得。
可燕藩发展到这一步,需要四郎带头产生的力量,彻底破除数千年陈腐之气,形成的茧。
这个过程肯定不好受。
甚至对很多人来说,有来自灵魂的痛苦。
但眼下,不破已经不行了。
数千年的文化习俗,给后来人留下了无数智慧瑰宝,但也留下了无数沉重包袱。
这些包袱,就像一根根韧性十足的蚕丝,在这个发展的时代中,已经严重裹足制约了,时代大踏步向前发展。
四郎其实早和她讨论过这一天。
并且,她也悄悄练习剪发很久。
……
上百双眼睛注视下,徐妙云微微俯身,低语:“剪了?”
“剪!”朱棣重重点头。
视线含笑看向叫来的麾下官员。
他们看着他剪。
他们剪后,给更下面的官员看,给百姓看。
自上而下,完成这次对陈腐之茧的破茧蝶变!
徐妙云手轻轻握住朱棣的一绺头发,整理好后,将剪刀靠近。
剪刀张合瞬间。
徐妙云手微微一抖,这么多人看着,又努力保持平静,把剪下的一绺头发,放到雍鸣端着的方形盘子内。
朱棣扭头看了眼盘子中的一绺头发。
说实话,留了这么多年了,真的有些不舍。
他都如此。
对于许许多多本就出生在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剪掉头发,那种心灵上的不舍,精神上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
“的确有点不舍。”朱棣冲众人笑笑,视线看向夏时敏,“夏大哥,接下来我口述,你帮我润色,写一份《告燕藩百姓书》。”
“好!”夏时敏郑重点头。
随即,东旭、原吉几人搬来桌子,找来笔墨纸砚。
众人看着。
徐妙云继续剪着。
夏时敏在桌案前坐下,朱棣口述道:“蓄养二十几年的头发,剪下的一刹那,真的有些不舍……”
……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身体的一切,都是来自于父母,我们自身对身体的伤害,父母会心疼,让父母心疼,的确是一种不孝,但我想,父母一定希望我们把日子过好……”
“当下的时代,我们的头发,已经成为制约我们在工坊更好从事劳动的障碍,不但会制约我们追求更高的生产,创造更大的价值,无法让妻儿过上更好的生活,同时,长发也会在生产劳动中,对我们的身体造成伤害,头发搅入脚踏机床中、在高炉上作业,头发遮挡视线等等不一而足……”
……
“在将来,随着我们燕藩欣欣向荣发展,会有更多传统文化习俗,对我们更进一步,追求美好生活造成制约,这类不符合时代发展的习俗,我们可以在书本中记忆,可以通过各种各样方式去缅怀,但该放下,就应该放下。”
“放下一个个包袱,我们才能轻装上路,才能迎接更美好的未来。”
……
“孝不孝顺不看头发。”
“坚持不坚持传统,不看一两个,不符合时代发展,被我们寄存在记忆深处、书本文字中的传统表象,我们更应该抓住表象背后的核心。”
“例如,传统中蓄发代表着孝,而蓄发只是我华夏以孝为核心的表象,当时代的发展,被传统核心文化所折射出的表象所制约时,我们这群敢于率先出海,迈向深蓝的勇敢先行者,应该学会放弃表象,紧抓核心!”
……
放弃传统折射的表象,紧抓核心!
朱棣的这个论述出来后。
夏时敏的手,猛地颤抖一下,豁然抬头。
暗暗感慨,‘王爷对传统文化的理论功底很深啊!’
一般人根本说不出这句话。
当然,更看不透!
他、蒋胖子、还有中原千千万万历朝历代的读书人。
几千年了。
被传统的表象束缚着。
竟无一人,说出这样一句言简意赅,振聋发聩的总结!
“王爷。”夏时敏趁着朱棣停顿,开口征询道:“臣以为,王爷的这番讲话不用润色成书面语,就以这种日常大白话最好。”
有这句‘放弃传统折射的表象,紧抓核心’。
哪怕是大白话。
这篇讲话闻,都已经升华到很高的高度了。
完全可以收录于书籍中。
朱棣微微惊讶。
夏大哥这个提议,不就是白话文嘛?
朱棣含笑询问:“夏大哥,说说你的理由?”
夏时敏起身,郑重作揖,“就如王爷所说,抓住传统的核心,对于广大的百姓而言,文字的核心是什么?是华丽押韵、晦涩不好懂的骈文?臣听了王爷的话,认为不是,臣以为,核心就是仓颉造字以来,我中原文明,不断发展中,形成的一个个字,我们只要紧抓汉字这个核心,用百姓能听懂的大白话,更符合我们现在的发展……”
王爷燕藩治下。
为了提高将士整体素质。
为了提高工坊工人的整体素质。
一直以来,都有办识字班。
未来的县学、府学、省学制度,也决定了,识字率会大幅度提升。
但专精率,不会太高。
因为燕藩制度下,有财政支出,所有人享受免费教育的,其实只有村学。
村学存在的本质意义是培养燕藩治下,其他各族群,说汉语、认汉字,最终实现语言、文字的统一罢了。
免费的村学之后,县学开始,就是有偿教学了。
虽然燕藩的县学、府学有一定程度财政拨款支持,也不像朝廷,把县学、府学当做地方盈利小金库。
但终究是有偿教学。
从县学开始,越往上花销越大。
因为教学内容设置不同,产生的成本消耗变大了。
就好比,按照他们已经做好的设计规划。
县学要让学生学习认识药草标本、要学蹴鞠、要学弓射。
而到了府学,要学骑射,以及火铳等等……
这些成本支出,会越来越高,读书人承担的成本也会变高。
同时,晋级难度也会成倍增加。
种种原因就导致了,之乎者也这类骈文,终究也不可能天下人,人人都能熟练掌握。
汉文化的核心是汉字。
不是各种形式的文章。
只要抓住汉字这个核心,即适应了广大百姓,同时也没有丢弃汉文化的传统核心。
朱棣高兴笑了,“好!就按夏大哥的建议。”
夏时敏高兴坐下,根据记忆,以及润色出来的部分,重新转述成朱棣的讲话口语。
朱棣看向蒋进忠,“进忠,那个率先剪头发的年轻人,是哪一天剪得头发?”
蒋进忠微微愣怔后,搓手讪笑,“王爷,这个日子,臣还真知道,毕竟是臣派人在背后鼓动撺掇,是今年的腊月十八。”
朱棣笑笑,随即郑重道:“那就把腊月十八,定为孝节!也可称父母节。我们为了适应发展,放弃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孝核心折射延伸的表象,但我们不会放弃这个核心,以及核心的美德,我们把第一个为适应发展,剪掉头发的日子,定为孝节,往后,我们燕藩的子民,会牢牢记住这一天,也会对孝这个核心美德,有更深刻的了解。”
“剪发,非但不会对我们孝美德产生任何影响,相反,还更能让我们感恩,父母养育之恩的不易!”
“王爷,为什么不定在今天呢。”蒋进忠立刻谏言,“王爷作为咱们燕藩之主,而且主动带头,冲破传统枷锁之茧,孝节定在今天更合适。”
众人纷纷看着朱棣。
朱棣看着蒋进忠含笑摇头。
如今的进忠,和江宁县那个喜欢搞形式主义给上面看,爱慕虚荣的蒋胖子已经完全不同了。
是一个肯实干。
同时,也更会体恤爱护百姓的好官。
但其人性境界,到底还没有完全升华。
不是余谦、海瑞那种人。
本质上,对他的忠心,在进忠心中,占着主导位置。
所以,才想把孝节定在今天。
“进忠,孝文化核心,是普罗大众千千万万人的核心,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不觉得,我们把这个普通年轻人剪发的日子,定为孝节,更能体现,孝美德的广泛性、普适性吗?”
以今天为孝节。
的确能为他留下一段美名。
可这有什么意义?
他不在乎这些。
与有关于他的美名相比。
他更希望,通过这个节日,展现孝美德的广泛性。
蒋进忠若有所思。
片刻后,点点头,“王爷,臣明白了。”
朱棣不再说话,静静让徐妙云剪发。
时间一点点流逝。
朱棣注意到,众人眼睛全都渐渐瞪大。
短发很难看?
妙云手艺不好?把我给剪丑了?
对!
这很有可能!
某刻,徐妙云停下来,用湿毛巾,认真帮朱棣擦掉脖子上的头发碎屑,仔细端详着,笑道:“好了。”
哇哦!
惊呼声传出。
朱棣循声看去。
小祈婳黑豆豆的大眼睛,十分明亮,打量着朱棣,蹦蹦跳跳,双手举着镜子,激动道:“阿爹,快看,快看,阿爹,你剪发后,太好看了!”
众人回神,都知道朱棣宠小祈婳,忍不住笑了,却也不约而同点头。
朱棣含笑瞪了眼,接过镜子,不由愣怔……
貌似……真……挺帅的!
一身分体式新式军服,配合这一头短寸,更有精神,更有气势了!
“阿爹,你别用镜子堵住,让我再看看嘛。”小祈婳急的蹦蹦跳跳。
朱棣放下镜子,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小棉袄。
扭头,含笑看着众人,“还行吧?”
‘何止还行,简直令人耳目一新,太靓了!’
众人笑着审视,暗暗腹语。
毛骧笑道:“王爷,今天晚上,我就让明月给我按王爷这个发型剪发,我剪发,虽说肯定不如王爷,但应该也不差。”
明月站在毛骧身边,笑着悄悄掐了毛老六一下。
哈哈……
众人顿时一阵爽朗大笑。
随后,在众人目睹下,徐妙云又给雍鸣剪发。
在小祈婳激动喊着,阿哥好帅,阿哥好帅中,众人爽朗大笑着离开。
……
书房。
众人离开后。
朱棣就来到书房。
毛骧也跟来了。
毛骧落座后,朱棣询问:“还没有俞靖他们的消息吗?”
毛骧失落摇头。
朱棣手指微微蜷曲。
俞靖的探险队已经离开一年多了。
按照道理,一直向南出发,应该早到澳洲了。
甚至,都应该返回了。
可这都一年多了,他现在有些后悔,让俞靖去探险了。
强行收敛思绪,转移话题:“给我总结说说,这一年内,大明、倭国、陈朝的事情。”
探险队的事情,他已经干预不了了。
只能看俞靖等人的造化了。
按照道理。
就凭那艘旗舰,海上的风浪应该能扛得住。
毛骧早有准备,从袖中拿出一道厚厚的总结折,递给朱棣同时,介绍道:“朝廷那边,我严格按照少爷的命令,没有派遣、发展军情司成员,所有的消息,都来自于迁民办事处,以及往来大明的海商商队……”
“去岁一年,朝廷从山西、陕西向示范区迁民七万……”
“金陵示范区的发展并不乐观,不过,收支平衡,或者略有亏损维持还没问题,随着江浙等地乡土村社渐渐建成,江浙地区的商人,开始和籍贯江浙的太子系走的很近,沈至小姑父顾学文如今在金陵十分活跃,正在寻求得到朝廷烧制水泥的技术……”
“他们想私人搞?搞雇工身股制吗?”朱棣打断毛骧的话。
毛骧摇头,“少爷,这群人怎么可能搞雇工身股制,他们是看到了水泥对农田水利以及河堤修缮中,产生的巨大价值和利益,太子系江浙籍官员,正在游说太子,放开朝廷对水泥烧制的垄断,他们的理由是,如果肯容许商人烧制水泥,一定能把成本降下来,太子似乎有些意动,想要尝试一下。”
……
朱棣微微皱眉。
摇了摇头,“看着吧,大明从事工业劳动的百姓,未来会很苦!”
怎么降成本?
没有突破冶炼规模更大的高炉技术。
商人承接烧制水泥的办法,也只有一种。
那就是拼命压榨剥削工人。
西方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的血腥剥削,一定会在大明上演!
“咱们能把成本降下来,其实得益于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技术的突破,十吨级高炉,相比一两吨的高炉,成本至少降低了三成!”
“另一方面是咱们的铁矿石,烧制水泥的各种岩石,都是通过高价的丝绸等商品,从占城、南朝换取了廉价的矿石,相当于,咱们把一部分剥削,转嫁到了占城、南朝百姓身上……”
毛骧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了。
这就是整个燕藩集体故意的。
不光为了追求经济效益。
更是为了让占城、南朝百姓对其朝廷产生排斥情绪。
这些年,这两个王朝,为了从他们这边换取满足穷奢极欲享受的东西,起先是雇佣百姓开矿。
到后来,其参与的王室、以及精英层对利润不满足。
可是压低工人的工钱。
后来更狠,直接把囚犯送去挖矿。
现在,囚犯不够,就以各种理由,按个罪名,在其国内抓青壮!
当两国有百姓起义时。
就是燕藩发兵,顺应民意,推翻两国王权统治时。
……
“我不认为,大明的商人,在掌握一两吨高炉,有利可图时,会有动力去研发更大的高炉,相较于研发的投入,通过压榨工人,降低成本,更轻松容易。”
后世不就如此吗?
只要不是生死存亡,大多数商人,都没有动力搞产业升级,技术升级。
更喜欢从雇工方面降本增效。
“同时,他们越是压榨工人,工人的创新积极性就越差,越不可能在生产实践中,产生发明创造。”
他这边工厂的工人,为什么这么喜欢搞创新,搞研究探索。
除了他的支持。
另外就是每个工人都知道,创新让工厂的效益越好,配属他们的身股,年底分红越多。
索性,父皇已经在全面推及乡土村社了。
只要大明境内,无数个农村不乱,即便压榨剥削的狠了点,朝廷政权的稳定性,应该不会被动摇。
“倭国呢?有没有一个大体统计,今年他们自己杀了多少自己人?”
这一年,倭国的情况,他一直在关注着。
不得不说,十分尖锐。
简直已经发展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都没想到,会如此。
倭国的精英层,不光想杀了大野五郎为首的上层。
连参与乡土村社的普通倭国百姓都不放过。
大有一副,用肉体消灭的方法,彻底盖上潘多拉魔盒。
“少爷,说实话,我也被倭国人的偏执吓了一跳,尤其是依附那些大名、领主的流氓武士,简直没有人性,一旦攻入大野五郎等人控制的区域,就执行刀过石、茅过草、人换种,杀光、抢光、烧光的政策,就连他们本族,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简直毫无人性可言。”
毛骧满脸感慨说着。
他还乘坐送火炮、火铳的战船去看过。
他这个昔日的锦衣卫头子,如今军情司总负责人,都被倭国那种畜生行为,搞得回来后,好长时间睡不着觉。
“大野五郎等人呢?他们的报复反应有多偏激?”朱棣好奇询问。
毛骧虽然不知朱棣为何如此一问,还是回答道:“大野五郎等人也挺狠的,一旦攻入大名的领土内,就搞株连,底层武士的亲人,一家一家,进行株连连坐……”
“仅仅一年多,咱们在倭国的军情司兄弟汇报,双方相互杀戮,再加战乱导致的饥饿,至少死了五十万人!”
朱棣眼角跳跳,暗暗松了口气。
一年多,死了五十万人!
说实话,哪怕他定下减丁百万,听到一年就这个数字,还是吓了一跳。
“大野五郎等人,已经进入一种偏激状态,如果不能纠正,继续保持这种极端偏激情况,他们成功不了,可如果他们能迅速从不成熟的偏激中纠正过来,变得成熟,若是真让他们夺取倭国政权,恐怕将来咱们想铲除他们,难度会很大!”
一个政权。
一个理想。
必然有其幼稚的不成熟期。
会犯很多错。
尤其是极度困难中,或者高歌猛进时。
一旦从错误中,及时成长成熟后,再想铲除大野五郎等人,麻烦就会很多。
很困难。
朱棣略微沉吟,吩咐道:“让咱们在大野五郎身边的军情司成员,严密紧盯大野五郎等人的思想变化。”
毛骧试探询问:“少爷,要不要让咱们的人,促使这种偏激、不成熟的幼稚一直存在,大野五郎等人的确对咱们培训的一千精锐,悄悄进行了清洗,可得益于少爷提前叮嘱我,把大量种子,安插在棚一级底层将领的位置上,这些人避开了清洗,现在已经是大野五郎集团的决策层了,利用他们,咱们可以保证,他们这种不成熟的偏激极端,一直保持下去。”
朱棣摇头,“不不不,咱们不搞这一套,其实,我倒想看看,大野五郎等人到底能发展成什么样子,至少,现在不要有任何干涉。”
“陈朝呢?陈朝如何?”
毛骧随即笑道:“还别说,真让陈朝搞成乡土村社了,伪帝陈祖义效仿汉高祖斩白马盟约的典故,和其家臣元老,在马六甲陈朝祭天,斩白马达成盟约,用商贸垄断,加将来打出去,支持家臣元老,裂土分封,换取了家臣元老对乡土村社的支持。”
“这个陈祖义,虽然是个海盗,你还别说,有点枭雄之姿。”朱棣摇头笑笑。
吩咐:“军情司监视中,陈祖义派到吕宋,偷学咱们搞乡土村社的几波谍子不要动,让他们学,帮咱们把理念传得更远一些,或许,将来会有人,主动找咱们,让咱们去统治他们。”
毛骧闻言,不由畅想。
这不是不可能。
只要少爷燕藩坚定不移,搞好乡土村社、雇工身股制,这种人一定会出现!
……
当晚。
寝殿内。
灯烛摇曳,一切归于平静后。
朱棣含笑看着窝在他臂腕的徐妙云,故意取笑道:“小腰今晚很嚣张啊。”
噗!
徐妙云笑着把脸蒙在朱棣胸口。
同时,‘凶巴巴’张嘴,轻轻咬了一口。
好一会儿,才抬头,转身爬在朱棣身边,双手托腮,打量着朱棣,某刻,伸手,轻轻摸了摸朱棣耳鬓的短发,“哎呀,真好看,让人情不自禁……”
朱棣不由被逗笑,转身,伸手捏住徐妙云脸颊,“别惹火啊!你要清楚,我离家半年了,半年没沾荤腥了!”
徐妙云俏脸瞬间红彤彤。
额头抵在朱棣肩头,捂嘴偷笑。
……
翌日。
朱棣带着一夜间,全都剪了短发的文武百官,在鸡笼屿海湾内转了一圈后。
《告燕藩百姓书》在各处张贴后。
顿时引发百姓极大热议。
“爹,王爷都带头了,王爷还把孩儿剪发那日,定为了孝节!你赔我腿!伤筋动骨一百天,老头子你可真狠!”
“这上面写的,真是王爷说的吗?”
“肯定啊!俺觉得王爷说得对,王爷都剪发了,俺今天回去后就剪!”
“放弃传统折射衍生的表象,抓住核心!振聋发聩啊!振聋发聩啊!”
……
这一天,朱棣垂范,许许多多在工厂做工,早对满头长发感到难受的百姓,率先开始剪发。
一时间,轰轰烈烈的剪发潮在鸡笼屿内率先上演,且以极短时间内,率先在整个东番扩散。
于此同时。
“燕王此番大逆不道的行为,肯定会让陛下十分不高兴!”
潜伏在东番的锦衣卫,激动秘密议论着,等待着前往大明的海船出港,迫不及待,想把这个消息,送回大明。
……
年节当天。
蔚蓝深邃,令人敬畏的大海上。
几艘战船疾驰前进。
船上的将士们,军服破破烂烂,袖子、裤腿都剪了一半,拎着水桶,认真擦拭着甲板。
俞靖的军服和将士们的一样,也剪掉了磨损坏的一截袖子和裤腿。
整个人露在外面的皮肤,晒得一片黝黑。
拿着一块罗盘和麻布从船舱内走出来。
往舰首王靳宓几个孩子的方向走去。
抵近后,站在后面低头看着。
一个小坩埚,放在火红的焦炭炉内,坩埚内,融化着什么。
“靳宓,怎么样,研究出来了吗?”
王靳宓回头,沮丧道:“俞叔,可能我们带走的火山附近的矿石不对,我驶过所有的搭配方式,始终没有冶炼出这种铁。”
话中,王靳宓摊开手掌中,一块坑坑洼洼的铁块。
俞靖拿起铁块打量着。
这是他们一路探险南下,在一个小岛的火山口附近捡到的。
这几个小家伙实验了。
这块铁,有着很不错的延展性,最难能可贵的是,这块铁的韧性竟然十分好!
绝佳的铸炮材料。
当时离开时,靳宓就在火山附近收集各种矿石,希望找到这种铁的冶炼方法。
“别气馁,等咱们返程时,经过这个小岛时,多带一些,让你们可以敞开了实验。”
因为探险途中,要多带食物和淡水。
所以此番没有带太多矿石。
返程就不必如此在意食物和淡水了。
王靳宓点点头,“俞叔,虽然没有实验出来,但我有一种猜想假设,这种铁,肯定不止是铁矿石,在火山高温灼烧之下,一定还有其他东西,融入其中,这给我提供了思路,今后我准备实验在熟铁中,加入各种矿石……”
俞靖不由笑了,摸了摸几个大小伙脑袋:“好,俞叔支持,俞叔还等你们冶炼出更好的铁,给俞叔的战船上,换上威力更大的火炮……”
“陆地!陆地!”
“好大一片陆地!”
……
就在此时,桅杆上的瞭望手,突然激动惊呼。
俞靖抬头瞭望……
长长的海岸线,出现在视线中。
海岸线之长,完全无法完全目视!
‘恐怕是一片,辽阔不输中原的陆地!’
俞靖腹语同时,激动握拳!
这一路,他们可是吃尽了苦头。
行驶途中,季风、洋流发生了变化。
导致不但风帆绝大多数时候不能使用。
畜力提供动力,还要完全逆着洋流航行。
速度慢的令人抓狂。
此番回去,用刀逼,也要让造船厂,尽快弄出动力更好的战船。
虽然吃尽苦头。
可总算让他找到一块,不输大明疆域的陆地!
这片陆地上,会有什么等着他们。
这一路,他们可是开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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