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跟在后头,表情明显是不解。刘彻意识到,来看,又笑,“到时候,自然会明白。”“臣愚钝。”卫青挠头微笑。刘彻摆手,表示不赞同,“朕看你倒是大巧藏拙,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朕怎么看,你都是那一将!”
“陛下谬赞,”卫青脸热,“臣到现在,一场仗都没有打过,东瓯那次也是靠着运气……”刘彻打断,“你又忘记了。朕说过,你是朕磨练的一把利剑,轻易可不出鞘,”回头来又瞧了一眼,“一出鞘,就应有不世奇功!所以,朕一直都在等机会……怎么,怕么?”
“臣不怕,”卫青道,“只是陛下将如此重大的责任交给臣,臣……”“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刘彻微笑,已然踱步到宣室门口,“就是这样才好嘛!”“啊?”卫青停了步。
刘彻不语,自顾自推开了门,里头立刻传来声音,“臣主父偃、臣严安叩见陛下。”“你们都在,不是让小唐知会你们……也好,来了就来了,正好陪朕说说话。”刘彻跨进去,“仲卿,你也来。”
“陛下,臣是特地有要事相告,”里头的人快步过来,手里拿着一封竹简,低声道,“刚来的折子,程、李二将军已经照陛下旨意回来了,大行也已自马邑回来了……”
“喂喂喂,你在大殿伺候吧,快说说,刚才怎么了?听说皇上发大脾气了?”“什么脾气呀,简直就是天颜大怒!皇上把底下的人骂的头都不敢抬了。”“怎么回事呢?”“不就是为了打仗么!”
“打仗?打匈奴?”“可不是,皇上还翻了以前的旧档子,说那匈奴的祖宗出言调戏我们的皇太后!”“皇太后?”“是吕太后……”
“那就更要打,都这样欺负到我们祖宗头上了,还不打他们呢!那也太孬种了。”“你这是说谁呢?不过我想着要是我能去当兵,一定要跟着卫将军去杀个痛快!”“卫将军?皇上现在器重王将军和李将军呢。”“那也好,哪个将军能打匈奴回老家,就跟哪个!”
……
子夫这才走到宣室外,便听到了几名宦官的小声议论,说的唾沫横飞义愤填膺的模样,让人颇有些意外。不过,众人一见到子夫过来,纷纷住了嘴,低头散开。
“……太傅,您怎么来了?”小唐从宣室门口小跑迎上。“皇上呢?”子夫停下来,抬眼去看紧闭的宣室木门,“在里头么?”小唐点头,“在,刚下了朝就在了,还有田大人、韩大人、窦大人、王大人……都在呢。”
“他们……在商量事儿?”子夫立刻想到了刚才那些宦官的议论之辞,心中微微一震,这些日子听闻北边郡塞一直都不太平,看来当真是这问题摆上了台面,那……便是大事情了。小唐答道,“该是有商量呢,皇上才下朝,个个大人都跟了过来,闭了门也不让人进……”
子夫想得一想,“小唐,去,准备些茶水,还有干净的帕子……”“噢。”小唐点头,可是忍不住问,“可是太傅,这些东西……”“我自有用处。”子夫一笑,“快去吧。”
“……御史大人若要再提白登之围,颇有些令人汗颜。”宣室里,王恢正在侃侃而谈,“正如皇上在朝所读的那两份国书,这不是我大汉朝的光荣,而是耻辱,是永载史册的羞辱和磨灭不去的污渍。就是当年,高祖皇帝几十年戎马倥偬,他也绝不是不想打击匈奴。而是当时的国力、民力、兵力、财力都不允许,和亲实乃无奈之举,而并非不可更变的国策……”
韩安国打断,“大行所言欠妥。和亲政策并非一时之意,高祖皇帝开立之,后世的文皇帝、景皇帝都效法不断。既然有效,又能使臣民免于战祸之苦,何乐而不为?所谓牺牲一人,而换取全朝的祥和,乃是上上策才是。”
刘彻紧皱眉头,默不作声。
“吱呀——”一声,随着木门推开,是一道明亮的光线。里面的人纷纷转了头看向门口,刘彻抬手,才想喝止这不守规矩的来人,却生生住了口。
“奴婢给皇上、各位大人奉茶。”子夫端着个木盘,袅袅进入宣室。先到了刘彻跟前,将茶碗放下,递上帕子,“皇上,请用茶。”刘彻无奈,接了过来,见到子夫偷偷而露的笑容,终忍不住轻笑一下。
子夫又移到一边的田蚡跟前,奉茶送帕。田蚡一见茶碗连忙拿了过去,喝上一大口,并用帕子急急掩着自己想打哈欠的嘴。子夫不看了,忙转到下一个,窦婴已经直起身子来接……
一圈下来,刘彻招手,让子夫候到身边来。这道理若不明白,自己可真成傻瓜了。果然,子夫嫣然而笑,乖乖坐到了刘彻的身后。
“……据臣所知匈奴向来都是民智落后、凶悍蛮族,我大汉与其贸然开战有何好处?不但没有好处,还会坏了规制,到时候弄得民不聊生、人财两空,就得悔不当初了。”争论的人并未受奉茶的影响,韩安国仍在长篇大论,“我大汉毕竟是礼仪之邦,对于夷狄落后之人,总还是以仁德、宽恕为上,以德报怨么……”
“以德报怨?”王恢冷笑,“我大汉以德报怨了七十年,得到什么了?匈奴臣服了么?北部边塞的人民安生了么?咱们能看到的,只是无休无止的索取和掠夺!韩大人,咱们远的不说,就说最近!去年才刚嫁过去一位公主,送去几百车的财物,可是,匈奴太平了么?这些日子以来的边关奏报,韩大人可看过否?需不需要末将让程将军、李将军当堂说说?以德报怨,这以德报怨的结果是韩大人所乐见的么?”
一番有理有据的陈述让所有人都无法辨驳,刘彻虽仍旧缄默不语,可是眼神饶有兴趣的瞧着韩安国,想知道他又有何理由加以反驳。窦婴亦不抬头,自顾自慢慢小口啜着茶。
“这个……两位大人,所说的都有道理。”开口的居然是始终心不在焉的田蚡,抬眼来看刘彻,挂上招牌微笑,“只是这个……究竟是战是和……臣以为毕竟关系到大汉朝国之根本,轻易论断……未免草率了。”
“草率?”刘彻用指关节轻轻敲着书案,似笑非笑,“朕这番同诸位商讨研究,在丞相眼里竟然是草率?”田蚡一听刘彻说话直冲自己,笑容一僵,“臣失言、臣失言。”偷偷去看韩安国,露出个无奈的尴尬笑容。
韩安国见状,轻轻咳了一声,“可是陛下,匈奴从小生于马背之上,骑马射箭对于他们如同吃饭睡觉样平常,而我汉军要进行大规模的作战,必须要进行一系列的整顿编排,贸然深入敌境,实难掌握战机,而长途跋涉之下,更无疑羊入虎口……“
刘彻好似轻描淡写,“御史大夫的意思,还是不打……”语气软和,但是表情甚为阴冷。田蚡已连头都不敢抬。窦婴看了看刘彻的神色,放下手里的茶碗,微微牵了牵嘴角。
刘彻也不等韩安国答话,续道,“御史大夫意思不打,大行意思打,丞相么……看起来还说不准。”田蚡闻言,低头讪讪而笑。刘彻扫过去,瞅着唯一一个不曾说话的人,“魏其侯……就剩你了。你虽然身居太常,不过当年也是领过兵打过仗,做过丞相的人,”田蚡一听这话,脸面又轻轻抽了一下。刘彻浑没注意,续道,“你说说,这匈奴……我们是打还是不打?”
窦婴抬眼,发现矛头直对自己,不由吸了两口气,直起身子,“这个……对匈作战,臣以为,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如若开战,没有五年十年绝不可能有个结果,或者,需要二三十年抑或更久……”刘彻颔首,意识到窦婴其实已对战争之事有所研究,示意他继续。
窦婴略点头,“历来我朝对匈奴的态度,始终都以仁恕、宽德为主,不论是多次的和亲还是只防守不进攻,处处都昭显我天朝的威仪和大度,只可惜匈奴之人不但不领情,还数次得寸进尺,烧杀抢掠无所不为,臣以为,这的确让人气愤。”
“窦大人的意思,这仗……就是该打了?”田蚡悠悠问。
窦婴一顿,抱拳低首,“丞相大人,我还没有说完呢。”转向刘彻,继续道,“臣因为曾经参加过战争讨伐,知道一场战争的展开和持续需要的各方面因素是非常繁多的,钱粮、人员、装备,还有谋略……前几样,臣以为陛下自不用愁,这几年国库的粮仓、钱仓几乎都是满的,曾经臣还去探视过,那最底层的谷子、精米还有成摞的铜钱串绳,快因为经年不用而霉了烂了……只是说到带兵人选和战术技巧……大汉同匈奴的几次交锋,几乎都是惨痛败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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