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啊你,那是你儿子!”
许锐锋也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兴奋过度,抱着孩子回屋了。
狗剩子笑嘻嘻的跟着就要往屋里进,让老鹞鹰一把就给拽了回来,问道:“你干啥去?”
狗剩子往屋里一指:“婶子都……”
“人家两口子那么长时间没见面了,屋里多个外人合适么?”
“走,我带你见见你叔领回来的人,这每新认识一个人,就有可能多学一样本事。本事这东西,教不教在人家,可是学不学,却在你。”
没有受到打扰的许锐锋进屋以后往炕上一歪,用后背倚着墙,让孩子趴自己肩头‘咿咿呀呀’乱叫,他躺那儿逗弄着,还随口和温婉说着话。
尽管看起来没有之前亲密,却如同正常夫妻一样。
“唉,你跟我说说这儿。”
温婉胖了,胖的脸巴子下都浪荡着肉,往回一收下颚,双下巴极为明显,她这儿给自己男人把鞋捡了起来,将两只鞋对扣敲打了几下,敲下上面的灰:“说啥?”
“说啥都行,我对这儿特别好奇。”
“那我就随便和你说说。”
温婉一字一句的说道:“这儿和外面不太一样,没有官僚欺负百姓,也没有捐啊税啊的让人喘不上来气儿,大家都在极为困苦的环境下维持着一个马上就要崩裂的局面。”
“这儿缺水,也缺粮,吃不上饭的时候就大家伙一块儿忍着,所有人一起挖野菜、打兔子,有时候田里的老鼠都得抓出来充饥。”
“可我们谁也没有放弃过,盼望着我们的笑容里,能让老百姓看见希望。”
温婉回过头,如她所说一般,露出了笑意。
“如今,我在政府里当宣传员,主要工作呢,就是将敌后东北的情况整理成书面文字,通过我们自己的报纸、板报,告诉每一个人,其他同胞在日本人刺刀下是怎么过日子的。在宣传部里,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他们有的是从上海回来的,有的是从北平回来的,我们都做着同样的工作。”
“原本啊,领导还说给我派一项新任务,可是咱家太平太小了,我给推了,当时我就想,我男人已经在前线卖命了,总不能再让我儿子连娘都没有吧?我们娘俩就这么在这儿等着,盼着。”
她把手里的鞋扔下,爬到了炕上,伸手在小太平肉嘟嘟的脸上一抖,嘴里用舌尖打了个响,表面上是逗弄着孩子,实际上说的却是这个世界上所有情人都懂的言语:“等着全中国的解放,盼着,你回来。”
温婉脸一红,低下了头,两只手抓着衣角,脸上竟然浮现了少女般的羞臊。
这时候的许锐锋似乎懂得女人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温婉将额头含的更深了些。
“苦了你了。”
许锐锋没说话,这话是温婉说的。
许锐锋:“嗨,我一个老爷们,啥苦不苦的。”
“是不是,儿子?”
许锐锋颠了两下,把身上的孩子逗得‘嘎嘎’大笑,小孩清脆的笑声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总能让你心情愉悦。
“对了,当家的,给娃起个名儿吧。”
可能是在这儿待得日子久了,温婉习惯性的管孩子叫娃。
“是得起个名了……”许锐锋想了半天:“我是江湖人,要么,孩子就叫许忠义吧?”
温婉立即否定:“不行,哪有当爹的名字三个字,儿子也三个字的。”
“也不是哥俩呢。”
许锐锋白了她一眼:“净事。”
思绪良久,他终于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字眼:“叫许愿吧。”
“愿……”温婉思绪满满:“愿我中华不受水火、不惹刀兵,愿我华夏永远合泰,静享安康……好名字。”
许锐锋看了自己媳妇一眼:“我就是希望自己儿子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温婉根本不理他,用手捏着孩子脸上肥嘟嘟的肉:“儿子,你有名儿了。”
许锐锋这才想起来:“唉,你知道谁是许开国么?”
“你认识首长啊?”
“那王文善呢?”
“也是首长啊。”
“峡公呢?李峡公。”
温婉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这些名字?”
许锐锋没觉着怎么样,可看见温婉的表情:“你咋了这是?”
“这些都是你没来之前,我见过的人。”
呃……
温婉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当家的,你知道自己见着这些人是谁不?”
“谁啊?”
“这要是放到了古代,你等于没上朝堂就见着了满朝文武!”
“那么严重?”
“严重?你知不知道许开国首长和王文善首长的直系领导是谁?”
“386旅旅长,黄埔三英之一,我党基石!”
许锐锋的脑袋低了一点。
“咱们还没到陕北的时候,这些人就属于天上的星斗,是他们扛着党走到今天的。”
许锐锋的脑袋更低了。
“你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
许锐锋把孩子往温婉怀里一塞,翻了个身,说道:“困了,眯会儿。”
“老许,你表情不对啊,你必须跟我实话实说,你到底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许锐锋刚要把身子翻过去,温婉一把就给拽了回来:“说话!”
许锐锋解释道:“也没怎么认识,就是那个叫许开国的无缘无故就要和我动手,我就让人拍了他一砖头,结果没打着,给王文善拍了一个跟头……”
“啥!”
温婉直接在炕上抱着孩子就站起来了:“你拍了王文善首长一砖头?”
“这么说也行。”
“完了完了。”温婉连声说道:“那王文善首长出了名的心眼小,他们旅都没人敢和他抢主攻,谁敢在开会的时候跟他头喽说话,那肯定挨卷,你怎么和他动手了呢,还把人打了!”
“不对啊,王文善首长和许开国首长不应该在一起才对,王文善首长应该在防区,许开国首长倒是在咱们这儿,可是他明里是被调到了抗大任职,实际上是挨了处分来抗大学习,你不应该碰见人啊,你不是来受审的么?”
许锐锋耸了耸肩:“这我上哪知道去?我就知道许开国说那个王文善是来军需处领家伙式儿的,他自己呢,是在抗大待不下去了,出来找人试试身手,谁知道这俩人是多大的官儿老爷。再说了,他那么大官,为啥为难我个小战士?”
“我这无官无职的,又不是立功来受奖的,找我比什么身手?”
“然后呢?”温婉蹲下来很认真的问道。
许锐锋随口道:“打完那王文善急眼了,掏枪要崩了我们。”
“啥!”温婉这心里忽悠忽悠的,跟让人挂秋千上了一样。
“那许开国没让,给摁住了。”
“你能不能别跟我大喘气,你要吓死我啊!我告诉你,你要是给我吓回了奶,你儿子晚上没饭吃,你,你,你自己受着!”
许锐锋直接坐了起来,安抚道:“着什么急,话不得一句一句说啊?”
“我哪知道你们这儿的人都这么金贵,你说他们要都这么金贵,没事出来惹什么闲事,不能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么?”
“再者说我瞧那意思,他们俩也不像是要跟我结仇,一个一个的都要拉着我跟他们走。”
“上哪?”
“一个说,让我去他们团里,给我个副职,另外一个,让我跟着他打主攻……”
“你答应了?”
“没给我说话的空儿,好像是他们旅长来开会,给俩人都吓跑了。”
一阵风吹过,门在门槛子上悬空逛荡着,温婉整个人呆若木鸡,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男人的生命轨迹竟然如此神奇。
“许啊,许锐锋!”
这边刚说上话,门口就传来呼喊,许锐锋赶紧下地走向门口,正看见王文善拎着一条鱼走了过来。
“许啊,赶紧烧水,瞧瞧我给你弄什么稀罕物了!”他晃悠着手里草绳系着的那条鱼:“我跟你说,这玩意儿在陕北可金贵,这地方缺水!”
“首长好。”温婉抱着孩子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王文善愣了一下,问许锐锋:“这位是?”
许锐锋实话实说:“我屋里的。”
“弟妹啊!”
他看了一眼温婉和怀里的孩子,赶紧把手里的鱼递了过去:“快,把鱼炖了,补补身子,这回这玩意儿我都没往军需处送,要不然,就这一条鱼,我起码能弄出两箱子手榴弹。”说着话,才问道:“听弟妹的话,你是不是认识我?”
温婉赶紧说道:“我是宣传部的宣传员,之前向全军宣传过您的光荣事迹。”
许锐锋感觉王文善整个人都变了,哪还有半点流氓样,整个一个邻居好大哥。
“嗨,啥光荣事迹,都他们吹的。那什么,你炖鱼,我跟老许说说话。”他一览许锐锋的肩头,也不客气直接进屋了。
边往屋里走边自夸道:“怎么样?你就说怎么样吧!眼下这时候,谁能在陕北弄着四五斤的鱼?也就是我!”
他故意降低了声音,跟怕让人听着似得:“这是咱旅长赏的,你那本家,弄不着这么好的物件吧?”
“你要是跟我走,多的话不说,顿顿有酒,天天有肉,人活这辈子图什么?不就是图个痛快嘴么。”
王文善偷眼看了一下温婉,见她立着老远将孩子交给狗剩子,正蹲院里收拾鱼:“不就是图个白天嘴上油光锃亮,晚上水粉满唇么。女人,你现在是有了,也不能想歪的邪了的,可吃点喝点,正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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