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于册求见皇帝陛下!”
“国子监张弥安求见皇帝陛下!”
“大周英亲王陈录求见西渝国主!”
南书房外热闹了。
不一柱香时间,先后有人求见大渝皇帝李无畏。
这一下,除原本早早求见未被召见恪亲王李砄,以及后来被暂时请出南书房的温如晦等人,不多时间就堆了近十人。
当真还是有些壮观啊,全都是为了一人而来。
李浔!
方才,李砄一见到暂时被请出南书房的温如晦,立马就迎了上去问道:
“温相,您们怎地全都出来了?”
说着,还朝着南书房里头探了探头。
温如晦顿了顿,等待汪河几人步下台阶,这才示意李砄往一边说话。
“恪亲王,恕老臣直言,你不该来趟这浑水的。”走到一边,温如晦就直言不讳道。
李砄闻言神情一愣,随后满是不解道:“李浔当街格杀御林卫方渐武,我来向父皇秉明当时情况,有何不对?”
在温如晦看来李砄应当属于聪明人哪一类,什么事情都能应当看穿。
可这一句回话,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不!
准确说自武兴殿那日起,其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武兴殿上,北周九皇子陈录所列举的三题,第一题倒还可以理解,毕竟大渝上下无人见过莫奈何。
可第二题第三题了?
以李砄之才学,对不出一下阕,应对不了葭阴山沙盘战局?
当然,可以说是陈录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但是他当时争取过没有?
没有吧。
这就暂且不说,毕竟一众朝臣还为着他找理由开脱着。
随后以兄弟相聚为由,将李浔约去月上梢。
月上梢的表现,还需要人多说吗?
李浔当众遭到京城文人仕子的刁难,你李砄又做了什么?
不但不帮李浔解围,甚至还任由众人刁难。
这该是一皇子该做的事情?
除他以外,二皇子李槊和七皇子李炙也是袖手旁观。
身为皇子难道如今还猜不透咱们这位陛下的心思?
兄友弟恭,同心戮力,共同携手洗刷笼罩在大渝头上十年来的耻辱。
这才是当今陛下的心思。
要不然为何皇后一直催促老夫支持李槊登上太子之位,近些年都没有什么实质性动作?
温家和李槊本身是其中重要因素,难道圣上考虑就不是最为重要的?
参不透陛下心思,那基本上就与这东宫之位无缘了。
此时,温如晦对李砄做下了判断。
“恪亲王,为何陛下迟迟不召见你,这难道还不够说明情况?”温如晦神情中透着一丝失望劝解道,“恪亲王,老夫言尽于此,还望珍重。”
正所谓言多必失,有些话自然不能说得太为露骨。
温如晦正待转身欲走,忽而一宏亮声音响起。
“御史台于册求见皇帝陛下。”
闻言,温如晦连忙看向了台阶下。
台阶下,微微躬身的于册,神情不卑不亢,有种由内而外的正气。
竟然连他都来了!
温如晦心里忍不住一惊。
上次李浔归国,御史台连番弹劾,其中就有于册的手笔。
毫不夸张的说于册就是御史台最锋利的一杆枪,往往一开口就能将人怼得哑口无言,以致朝堂上文武百官都极为不待见他。
如今应是听说了李浔的行为,亲自前来弹劾李浔。
这事情越发有意思了。
然而,于册的参拜并未得到南书房内的回应。
想来也是能够理解。
于册多次当面顶撞李无畏,这种事情那里还愿意待见他。
南书房内未有回应,于册就那么立着,也没有人愿意上去劝解。
温如晦只能无奈的感叹一声,当真是一腔孤勇的勇士啊。
原本以为不会有人上去搭理于册,结果事情大出所有人预料。
或许是终于看到有人跟自己站在统一阵线,李砄却是连忙迎了上去。
“于大人。”李砄拱了拱手,问道,“你也是为李浔而来?”
见着李砄主动给自己打招呼,于册微微讶异了一下,随后连忙回礼道:“回恪亲王,正是为李浔而来。”
一听到此话,李砄顿时就来了精神。
“于大人,李浔所为,本王当时亲眼所见……”
似是终于找到知音的李砄,竟是不顾着亲王的身份,啪啦啪啦给于册讲着当时的场景。
特别是说到李浔一刀将方渐武斩杀时,神情中还不无流露出痛恨的神情。
远远站在一旁的温如晦见此,连忙叹气不已的摇了摇头。
向来行事慎重的李砄,为何今日会有如此昏聩的举动?
难道不知此事掺和越深,最终只会将自己装进去?
罢了罢了。
今日之后,恐怕大渝朝堂的格局,恐怕真是要变天了。
李浔啊李浔,当初一个个谁都不看好,到底是有什么能力搅动着大渝朝堂?
你当着满朝文武说无意东宫储位,当真是如此吗?
回望了一下南书房,温如晦缓缓走下了台阶。
将将行至台阶下,吏部侍郎司青立马就凑了过来。
司青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南书房的方向,随后低声问道:“温相,现在这…”
“现在圣意不好猜测了,如今陛下要如何处理这事,我也是看不懂了。”温如晦叹息道。
“那我们?”司青再问。
“再等等看。”温如晦道。
闻听此言,司青又是撇了撇数丈外的于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方才,圣上将他们全部赶出御书房,很明显是不想跟他们继续讨论此事了。
如今御史台于册来了,情况或许就会发生变化。
他们这几位还是在这里等等看,万一等下圣上忽然召见,他们也好应对不是。
“那睿郡王之事?”司青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司大人,难道你也看不出?”
司青乃是温如晦一手栽培,行事作风最像他温如晦的。
朝堂外有人戏言,小温相司青司大人。
结果竟然这事上还没有猜透圣意,就让温如晦都有些不满了。
听到此话,稍稍还高一头的司青连忙将身体弯的比温如晦还低,慌忙道:“温相,下官愚钝。”
温如晦冷哼一声,神情中略有不满,语气中也带着训斥的意味。
“司大人,过去就不断告诫你们,要多多揣摩圣意。”
“为何今天这事就看不明白了?”
闻言,司青当即拧眉沉思。
想想前后近一月以来,圣上对待睿郡王的态度,顿时反应了过来。
随后带着些许惊讶的神情道:“温相,圣上的意思是……”
不待司青一句话说完,温如晦当即出言将其打断了。
“司大人,看破不说破。”
司青虽是连忙点头,但明显又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是心中还有很多疑问。
此刻只想暂时清净的温如晦,似乎并没有太多耐心挺其他的,于是似有所指道,
“司大人,有些时候所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说完,正欲转身,一长髯老者映入眼帘,缓缓向着南书房而来。
看到来人,温如晦心里一惊,连忙抬步迎了上去。
身旁的司青一见,神情也是惊骇了一下,也是连忙跟了上去。
立着长髯老者还有数丈,温如晦当先就拱手遥遥道:“张祭酒,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满朝文武,能让温如晦如此以礼相待的,唯有国子监祭酒张弥安。
倘若说温如晦门生故吏遍及朝堂,那么张弥安的学生可谓遍及整个大渝,甚至他国也有慕名而来的。
别看秋吾先生盛名在外,其实独处国子监的张弥安也不遑多让。
“为睿郡王而来。”张弥安也不隐瞒,直言相告。
“张祭酒也是为睿郡王而来?”温如晦再次惊道。
见到温如晦如此表情,张弥安目光绕过温如晦落到台阶下的于册身上,随后收回视线道:“难不成于大人也是为睿郡王而来?”
“咱们于大人啊,多半是准备参睿郡王的。”温如晦无奈摇头。
“这老匹夫,成天这个参来,那个参去,真是一点正事不干。”
不知为何,听说于册是要参李浔的,出言都丝毫不顾及文人形象了。
或许温如晦是知晓其中隐情,对此半点也不意外,只是道:“御史台职责如此,说来倒也能够理解。”
“理解?”张弥安冷笑连连,“全凭自己主观看法,谈何理解?”
两人直接的过节,温如晦自是不好参与,心下只是好奇为何李浔的事情,怎么就惊动了国子监的祭酒。
“张祭酒,您素来隐于国子监不问世事,怎么忽然会因为睿郡王之事进宫见驾?”温如晦问道。
一提到这事,张弥安忍不住就有些尴尬。
“温相,此事说来惭愧啊!”
张弥安边说,边从袖笼中取出一页纸张,随后递向了温如晦。
“温相不如先看看这个。”
心中好奇不已,温如晦连忙接过纸张摊开。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温如晦将纸张的上的内容念了出来,其正是李浔让晴知送到国子监的那篇“相鼠”。
当然,此只是抄写件,原价现在正准备做成牌匾高悬于国子监。
温如晦念完之后,满是不解的看向了张弥安:“张祭酒,这诗?”
“温相定是猜不透是谁人所做吧。”张祭酒问道。
“该不会是?”温如晦顿了顿,忽而回头望了一下南书房,随后惊诧不已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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