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书记办公室。
张德海亲手给唐卫国泡了一杯茶，唐卫国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后，张才开口笑道：“卫国啊，我知道大家平时工作都忙，但我回白山半年了也不见你过来坐坐，是不是嫌我张德海的门槛太高啊？”
这话看似是批评，但怎么都透着一股亲近的味道，言下之意，以后可以常来。
唐卫国是典型的草根出身，这点和张德海很像，又不太像。
说很像，是因为张德海的父亲是一名剃头匠，也是个草根。
说不像，是因为张德海父亲是给大院里的领导剃头的，张德海打小就和一群大院子弟厮混在一起，这些关系在他前期的事业发展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而唐卫国，则是完全靠着自己的运气和政治智慧，一步步从基层科员到领导秘书再到现在，胼手砥足地拼出来的！
唐卫国赶紧把茶杯放下，说道：“德海书记，您千万别这么说，是我的问题，没有经常来向您汇报和请示工作，我要做出严厉的自我批评。”
张德海笑着摆摆手，说道：“什么批评不批评的，前面不说，这次你能敏锐地发现蔡鸿彦背后的招商引资机会，我就要大大地表扬你！”
“康庸回来都和我说了，你竟然想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提前做了大量的工作，这很好！说明你确实是把地方经济发展放在心里的！至于米俊杰和尚振生（市府一把，唐卫国的顶头上司），到现在都没有向省里报告过一句！”
这时候可不能顺着张德海的话往下踩，米俊杰和尚振生都是唐卫国的领导，当着更大的领导面诋毁你的直属领导，让对方心里怎么想？
唐卫国略一沉吟说道：“德海书记，这次的事振生同志是知情的，只是振生同志认为要先把事情摸清再向省里汇报，因此还没知会到您这边。”
“至于俊杰书记那里，振生同志应该和他通过气，想必也是知情的。”
这话妙就妙在想必二字上，张德海重新戴上眼镜说道：“大家各了各的事，你犯了错我不会包庇，他们有问题你也不必替他们兜着！”
“尤其是那个米俊杰...”
张德海可能觉得话说得太深，也有些偏离今天的主题，就生生止住话头，转而问道：“蔡鸿彦说的港企投资的事，你觉得有几成把握？”
这是张德海最关心的问题！
他这次回白山，是带着十足的事业心的。
他深知，燕京那位老领导把自己放回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积累地方经验，为将来承担更大的责任做好准备。
因此，回到白山后的张德海一直在寻找机会。
他是个八面玲珑，惯会看风色的人，这点唐卫国和他很像。
他回到白山后没有贸然行动，仗着简在帝心而处处咄咄逼人，而是一直对老书记何竹康尊重有加，萧规曹随做的很好。
但这次，蔡鸿彦他带来一个机会，一个正式发出自己声音的机会！
唐卫国在心里重新过了一遍自己和王晓东对过无数次的口径，确认万无一失后，才斟酌着开口：“根据和东方生物科技的初步接洽来看，他们是很愿意到内地来投资的，其原因无外乎三点：市场庞大、成本低廉、政策利好。”
“这样看，我认为这件事有七成把我。但对方最后是否会选择春城作为最终投资地点，还要看省里和市里，能给到什么样的帮扶政策。”
张德海点点头，问道：“他们有没有说预计投资金额多少？”
唐卫国严肃道：“至少两个亿！”
张德海手一抖，两个亿，好大的手笔！
“卫国啊，这件事你要全力去办，必要的时候，到香江实地考察一下，尽快把事情敲死！”张德海严肃地说道。
唐卫国试探着问道：“这...俊杰书记和振生同志那边，会不会有意见？毕竟，我这个副市长在市府里排名并不算靠前。”
张德海说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和竹康书记说，亲自把这个担子接过来。到时候你来做我的副手，他们总不会有意见了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和竹康书记通过气后，就在常务会上讨论这个事。”
唐卫国霍地站起身，有些激动地说道：“德海书记，我当然愿意！如果港资能落地春城，那将带来多少工作岗位啊！不仅实惠了春城的老百姓，在下岗职工的安置上，也能起到很大的分流作用！”
“更何况，能跟在您身边学习，对我本人也是一个十分珍贵的进步机会！”
张德海笑骂道：“前半段我是要夸你的，因为你想的很深很远，不只看到了港资落地的经济作用，更看到了稳定作用！卫国，你要永远记住，稳定大于一切！”
“但是后半段我就要批评你了，在我这里，不兴拍马屁那一套，哈哈哈！”
话虽如此，但显然还是被唐卫国踏雪无痕式的马屁拍的舒服极了。
正事谈完，张德海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唐卫国就知道自己该告辞了。
“德海书记，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今天是1990年的最后一天，您也不要太辛苦才是。”
张德海笑着点点头，亲自把唐卫国送到门口，突然轻飘飘地来了一句：“香江这家企业叫东方生物科技公司，我们白山也有一家东方进出口贸易公司，这么看来，港资是注定要落在我们白山啊！”
唐卫国头皮刷的一下就麻了，他不知道张德海这句话是无心的玩笑，还是有心的敲打。
难道他知道东方生物科技公司和东方边贸的关系了？
不可能！
如果那样的话，他就不会让康庸去蔡鸿彦家探口风了！
最多，只是心中有些疑惑，但无论从哪里看，这两家企业都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唐卫国毕竟是宦海沉浮久经考验的，虽然心中慌得不行，但面上却恰到好处地笑道：“您没说，我都没注意，确实是好巧。听说这家港企的老板是一名法国人，起东方这个名字，估计也是为了迎合东方文化吧！”
张德海点了点头，信了唐卫国的话。
毕竟对东方边贸的底细他是了解的，他也实在无法把东方边贸那个二十三四岁的愣头小伙，和一家动辄投资两个亿的港企老板联系起来！
那未免也太荒诞了！
“你说的有道理，但现实往往比戏剧更加荒诞，这点巧合，也实在不算什么。”
“这件事你全力去办，我希望明年3月之前，能签署合作协议。明年6月之前，资金能落实到位！”
唐卫国用力一点头，沉声道：“我一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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