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王晓东平静如水的目光，霍多尔科夫斯基缓缓低下了头，不敢和他对视。
不是不敢，而是心虚。
他这次来确远东实是存了自己的小心思的，他亲眼见证过苏联的石油红利时期，知道这些黑色液体黄金的价值。
他对西伯利亚地下的石油垂涎三尺，为此做了大量功课。
世界第二大、仅次于中东的秋明油田的勘测报告、石油产量等数据就摆在霍多尔科夫斯基的案头上。
油田面积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已探明储量四十亿吨，远景储量二百四十亿吨！
油田内共发现储油区一百五十多个，已开发产油区四十多个，石油产量自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到至今不断增长，现在年产量已超过四亿吨，占全苏联产油量的百分之七十五！
本来霍多尔科夫斯基有充足的信心凭自己的资本和人脉关系，缓缓渗透进西伯利亚。
但人算不如天算，远东的王晓东横空出世，仅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达到了他们几年十几年积累的高度！
尤其是身上打着最鲜明王氏标签的伊万诺维奇，王晓东最最坚定的盟友，竟然在王晓东的运作下成为了莫斯科国防部副部长！
这本来也没什么，可他这个副部长又兼着远东战区总司令的职位，下辖西伯利亚、后贝加尔和远东三个军区以及太平洋舰队。
这让王晓东对西伯利亚的影响力一下子大了起来，霍多尔科夫斯基不得不防！
这次就是个绝佳的机会，明面上有古辛斯基出头，暗地里又有叶利钦的授意，不奢望能彻底消灭王晓东，那不符合他的利益。
只期望能削弱他，把东方集团的势力限制在远东，斩断他对西伯利亚的所有影响，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
到时候王晓东问起来，自己完全可以把责任一推二六五，装成一个为人所逼不得不妥协的悲情角色。
现在王晓东抛出这个问题的同时看向他，就是在逼他表态。
霍多尔科夫斯基心中天人交战，
王晓东已经通过博塔罗夫他们展示了自己强硬的手腕和决不妥协的态度，霍多尔科夫斯基对这次能搞定王晓东已经不抱太大期望。
现在反水站到王晓东那边，显然是最好的选择，但前提却是牺牲未来可能的西伯利亚石油的开采权！
霍多尔科夫斯基纠结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维诺格拉多夫开口道：“王先生，咱们都是生意人，做生意讲究个你情我愿，我们当然没有逼你的意思。”
“事实上...”诺维格拉多夫看了一眼别列佐夫斯基，说道：“你一直把远东传媒捏在手里未必是一件好事，那会让莫斯科一些身居高位的人睡不安稳的。”
“不如趁这次机会交出去，相信古辛斯基先生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还有前些日子远东发展银行总部大楼的爆炸事件，听说死了不少人，慷慨善良的古辛斯基先生也一定愿意给出足够诚意的人道主义援助。”
诺维格拉多夫看向古辛斯基，后者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王晓东看向诺维格拉多夫的目光略微缓和了些，他刚刚的话可以说是交浅言深了。
王晓东当然知道远东传媒的敏感性和重要性，正因如此，他才会把远东传媒看成自己控制远东和安身立命的保障！
它和远东军区，就是王晓东最重要的两张底牌！
试问，他怎么可能把自己身家性命相关的底牌交出去呢？
别列佐夫斯基跟着开口道：“除此以外，只要你同意交出远东传媒，我以自己的姓氏担保，西伯利亚本次中小企业私有化改革，除了石油以外，全部交给你，我们绝不插手！”
“如果此期间有其他任何人敢和你竞争，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王晓东眉头一挑，古辛斯基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能让他的死对头别列佐夫斯基都这么帮他说话！
一直低头玩手指的霍多尔科夫斯基神色有些难看，别列佐夫斯基这话就差直接告诉王晓东西伯利亚的石油是留给自己的了！
果然，王晓东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
霍多尔科夫斯基表情不变，心里却暗暗叫苦。
王晓东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博塔罗夫和特列季亚科夫紧张地看着他，身子下意识地微微前倾，生怕他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
王晓东此时却是在消化别列佐夫斯基的话。
除了西伯利亚本次中小型企业私有化改革带来的利润外，那句和自己作对竞争的人就是大家共同的敌人，应该是想告诉自己，只要交出远东传媒，六人就会结成利益联盟，一致对外！
历史上，后来除古辛斯基之外的几个寡头在莫斯科也搞了个类似的组织——雀山俱乐部。
他们达成了口头协议，承诺彼此之间不互相攻击，一致对外，实现共同利益。
可结果呢？
有的人前脚刚出门就反悔了，接下来的几年每个人都卷入了彼此之间的残酷冲突当中。
没有人遵守诺言，他们用媒体和法律进行着毫无底线的互相攻击。
那么，对于知道这些的王晓东而言，别列佐夫斯基的保证又有何意义呢？
这个所谓的利益联盟，不过是勾心斗角的一盘散沙罢了！
就是不知道几人对自己又打又拉，是莫斯科白宫里那位的意思，还是五个寡头自己的意思...
客厅里死一般的安静。
博塔罗夫、特列季亚科夫、古辛斯基、别列佐夫斯基等人都瞪着眼睛看着王晓东，等着他的答复。
安娜和塔拉玛几个女人也远远地站在餐厅附近，担忧地看着这边。
终于，王晓东开口了。
他笑道：“谢谢两位的好意。你们大老远地跑过来就为了这事，还这么有诚意，我再不答应好像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说到这里，古辛斯基松了口气，别列佐夫斯基几人则没想到王晓东这么好说话。
王晓东呲牙一笑道：“诺维格拉多夫说的没错，商人本质就是求财，没什么舍不得的。”
“所以，给我一百亿美金，远东传媒就是你的了！”
砰！
古辛斯基拍案而起，双眼死死地瞪着王晓东，仿佛要吃了他的样子。
别列佐夫斯基则往后一仰，靠在沙发靠背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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