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炎恪——”程炎恪身体几乎到了极限,司徒钰腾出手的瞬间,就被前方的地方砍了一刀。剧烈的疼痛传来,她却面不改色,哼都不哼一声。
“子炎——”子萧蓝色的衣袍也染满了鲜血,身上的伤也不少。“撑住,就要出去了。”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住。敌人似乎杀不玩一般,不断的涌来。
没有进路,没有退路。
“这样下去,我们迟早精疲力竭的。”撕开一个口子的想法和作法都是对的。但是出错的地方在于他们是六个人,人太多,需要顾虑的反而更多。
司徒钰紧抿着唇,他们的刀都钝了,力也几乎要衰竭了。“分开。”分开,不仅可以分散敌人的兵力,也可以给自己留下更大的空间。
“我和十九一起。”轮兵法和武功,他是这里最强的一个,照顾不会武功的十九,可以保证他的安全,也可以减轻其他人的负担。“子萧和司徒,丝琴和苏晋。”
“不行。”这里的任何人都不能死,更不能为了程炎恪而死。“程炎恪和我一起,再加上苏晋。”将程炎恪护在他们之间,杀出去问题不大。之前兼苍受伤最重。
“放下我……”程炎恪虚弱开口,“他们要的是我,留下我,你们都安全。”他怎么能让自己拖累大家。
在众人来不及开口阻止的情况下,程炎恪聚集身子中的最后一口精气。“赫连云鹏,本王在这里,叫你的人都褪下!本王和你谈判!”
“不行!”如何在最后关头放弃,而且赫连云鹏一直因为程炎恪解开他当年的难题之事怨恨在心,程炎恪这哪里去谈判,分明找死!
“赫连云鹏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兼苍淡淡开口,潘岳囤了二十万兵马,哪里才是正真的战场!
“不,”程炎恪坚定开口,锐利的暗红色眸子透着决绝的光芒。“赫连云鹏要看着我死,怎么会不出现在这里。”
一阵嘹亮的号角传来,司徒钰大惊。
“那是爷爷的号角声,难道……”难道爷爷的大军被控制了,是谁?
程炎恪苍白的脸毫无血色,“是杨照。”他无奈的苦笑,自己终究是看错人的不是么?
杨照潜伏在天宁三十多年,为的就是今天吧。
今日伏击段文的计划只有他、杨照、司徒无双和钰儿知道,会出现今天的局面,除了与繁祁接应的杨照意外,还有谁能让赫连云鹏的三万精兵进京?
“哈哈——敬王,你果然聪明。”精兵从中散开一条细缝,一个束发黑冠地男子执一把弓箭走来。高大威武,浑身散发的光芒的逼人气势几乎只能仰视。“杨照正是我国的忠臣良将,忍辱负重在天宁多年,正是为了今天一反。”
来人不是赫连云鹏,又是谁?
他果然混在军队在!
“赫连云鹏,你好卑鄙!”司徒钰忍不住的骂了句,“有本事就和姑奶奶我单挑,以多欺少,孬种!”
赫连云鹏愠怒的眸子是压抑不住的怒气,望着这彪悍凶猛的女子,猜疑出口:“你就是司徒钰?”他的怒气转瞬消失,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表情也舒缓了开来。
众人一阵心慌,如今天下,有几个将军是大家所看不透的。
司徒钰火爆。她是几国中唯一的一个女将军,性格虽然火爆,这行军布阵却有着出奇的天赋。十三岁上战场开始,一直是天宁的传奇人物。只是由于她火辣爆炸的性格,能与之抗衡的男子,少之又少。
赫连云鹏喜怒形于色,他高兴就是高兴,生气就是生气。他高兴的时候哈哈大笑与下属口若悬河的交谈,他生气的时候,手中的刀不溅满血是不会罢休的。而他在军事方面,更是天才,许多行兵打仗之术,几乎都是出自他的手。
兼苍冷漠,他高兴的时候,冷。他生气的时候,冷,他杀人的时候,冷。除了司徒钰,没有人见过他救过人。除了司徒钰,他也没有救过人。在他的下属丝琴看来,除了面对程炎恪和司徒钰有过邪魅狂野的笑之外,他没有对任何人有过表情。
所以,今天的赫连云鹏令众人心慌,是有两个理由。
第一、他压抑了怒气。
第二、他的笑容残忍。
这和他以往的性格相差太远了,远到在场的众人心底隐隐地有些畏惧。
但是畏惧的他的人,也只是他的士兵而已。
这些人,自然不包括司徒钰等人。
程炎恪不畏惧他,是因为十多年前他便败在他的手上,正所谓,手下败将,不足为惧。
司徒钰不畏惧他,是因为她本就无所畏惧,试问一个无所畏惧的人,面对自己的对手,哪里容得下她表达半分的忌惮。
兼苍不畏惧他,是因为他的自负,他自负自己从来都不会输给任何人,尽管是在进退维谷,几乎要丧命的时候。
子萧不畏惧他,是因为他生性豁达,多年的江湖漂泊,刀口舔血的生活,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作为下属的丝琴和苏晋,虽不如主子们淡定从容,但终究是多年生死追随,他们时刻谨记着主子的安危比自己的重要,主子的一切都高于自己——包括命!
赫连云鹏感觉自己被无视了。眼前六人的目光太过于坦然,太过于镇定,仿佛他们生来就是不悲不喜。没有危难关头的焦虑,没有临死时的决绝,只是一种安静,一种坚定。而这种坚定和安静,令人感到恐惧,感到还铺。一种愤怒和钦佩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渐渐地混合杂糅起来。
“有意思,”他吐了一口痰,“真有意思。”
“赫连云鹏,我和你谈条件,你放了他们。”程炎恪锐利地目光像是一把刀子,一把不见血似乎就不会收回的刀子。
“本宫为何要与你谈判?”他笑了起来,残忍地像把钢刀,“或者说,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宫谈判?”
程炎恪像是喝了一碗猛 药一般,身子渐渐地恢复了力气。将司徒钰拉到自己的身后,将众人也护在了他的身后。“赫连太子要杀本王,这便是本王的资格!”
赫连云鹏轻笑出声,“你对于本宫来说,没有任何的价值,除去你,只是本宫答应程延瑞的一部分而已,当然,这也包括你们的二皇子,程昭泽。”
昭泽!
程炎恪心神一凜,“我皇兄呢?”杨照谋反,京城之中,恐怕没有多少势力了吧。如今只剩下昭泽的兵马了,而调令……却在他身上!
昭泽遇险,几乎不能调集兵马呼叫,而若是他被捕……
“自然还在宫中好好的呆着,毕竟,程延瑞不想被天下人唾骂!”
程炎恪借用长袖地遮掩,悄悄地调令塞到了司徒钰的手中。附耳道:“十里街。”他又跨前一步,“本王是皇室储君,怎么会没有资格和赫连太子谈判。”
赫连云鹏表情凝滞,最后仰头笑了出来。“太子未死,又怎么来的储君。”
“储君未必需要是太子,”程炎恪沉静出口,红褐色的眸子流动着一些光,雪花落在他红色的袍子上,像极了瓣瓣桃花。“反而有些人,就算是太子,也未必是储君。”
赫连云鹏心中讶异非常,眼中一瞬间的掠过杀意。最终没有发一语,只是用更加阴狠的目光瞪着程炎恪。
程炎恪的心也跟着他的情绪起伏而剧烈的波动着。当看到他眼里流过的杀意时,才明白自己赌对了。
繁祁王有八个儿子,赫连云鹏虽说是太子,但却常年在外征战。而繁祁王却是个爱好和平的君主,对他的作法早已不满。这情况,几乎和皇兄喜爱昭泽想要废黜延瑞是一个道理。
“哈哈……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赫连云鹏直言不讳,“程太子杀二皇子我明白,可为什么要对你这个皇叔下手,本宫至今都不明白。今日一见,本宫算是明白了。”他又顿了顿,望着司徒钰,“只要天宁有你们两个在,他这皇位,就别想做的舒服。”
“你错了,”程炎恪毫不犹豫地反驳他,“延瑞忌惮的,不是我和钰儿两人的身份,而是本王手中的遗照!先皇遗照!”
事到如今,没有任何人比他的身份来的更尊贵,就算是身为太子的兼苍。而只有越尊贵的身份,才能与他谈判。
而与聪明人说话,不需要严明,弦外之音自然明白。
在两人对峙之时,兼苍却笑了。他的笑容依旧邪魅而狂野,可只有跟着他的丝琴才明白,这笑容是多么的冷艳。
而越冷艳的笑,就证明自己的主子,越高兴。
“请——”赫连云鹏莫名的喜欢这个体弱的敬王。是一年前他们之间的一番较量,他败阵下来,今日,他跋山涉水而来,就是为了再一次和他较量。
“子炎——”子萧拉住他的手,“我陪你一起去。”
子炎这一去,生死不明。段文是他的亲生父亲,有他在他身边,他的安全性应该更有保障才对。他不信,父亲会那么狠心。
“不,子萧你留下。”他双手撑着他的肩,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给子萧力量,还是想从他身上获得力量。“帮我好好照顾钰儿。”
子萧迟疑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游回,最终重重地点头。
“程炎恪——”司徒钰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和他说,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踮起脚尖,霸道的吻着他的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着敌国帅将的面,毫不造作的,毫不扭捏的,吻了上去。
“我等你。”那声音,仿佛穿过千山万水,沾满浓重的雾气朝他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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