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钰没有想到,长孙太后果真将挽暮召进了京城,更加想不到,她会将自己困在宫中。
初春的雪三三四四地下了几日,便停了。
“我不能让颜儿呆在这里。”慕星羽双手抱胸,依靠在的门上,眼睛一直望着长孙的寝殿。
桌子上正点着一个炉火,炉火上温着一壶酒。司徒钰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几口,才觉得身子暖了些。
“我也不会让挽暮留在这个活棺材里面的。”司徒钰抬眸望了眼一脸寒意的星羽,视线又移到了他紧握着剑的手上。“不要轻举妄动。这个皇宫,远远比你想象中的复杂。”
星羽抬起寒星似的眸看了她一眼,又道:“你为何不问我神眷和塔莎的事情。”
“问?”司徒钰喃喃地说了一句,“我自己都不知道该问什么。他过的很好,不是吗?”
星羽眼中的寒光敛了敛,道:“三师弟是我们四人之中看似最单纯的一个,然他的想法却是最难的猜的。这点,倒和神眷有些相似。”
“塔莎有和你有过婚约吧。”那一日,她接过老鸨王姬的情报,便将身边的调查了个遍。
星羽眸光一闪,便明白了她的想法。看这司徒钰的眼神也锐利了起来。“我只能告诉你,神眷不是舒丽人,但是我却不会去为你证实。”
星羽再次看了她一眼,便拂袖离去。
天,又暗沉了下来。
月貌抱了一个暖炉从内间走了出来,径直地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给她添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机对着她笑道:“钰姐姐,事情会好起来的,你也别太担心。”
大殿的门轰然一声被人推开,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大殿。兼苍有些急促冲了进来,眼神之中有些许担忧,待看见司徒钰安然地坐在桌子上,眼神中的担忧才稍微退去一些。
将司徒钰放在桌子上的双手紧紧握住,司徒钰挣扎不开,索性由着他握住。
兼苍急促却沉稳的嗓音响起:“今晚呆在这里,不要出去。”随机又望了一直低着头不语的月貌一眼,才离开。
来的匆忙,走的亦仓促。
司徒钰有一种不好预感,然她又说不上来。月貌却已经的走来搀她,央她上床休息。
最精一堆烦心的事情搅的她精神不太好,再加上见到神眷时心情的大起大落,人也好像病了一般。她只觉得,程炎恪死后,她的身体也在极速的衰竭着。
夜里仍然有些凉意,她睡了许久,也没有一丝的温暖。又想起百日和神眷对话,心头更是乱的一发不可收。倏地睁开眼睛,却望见月貌抱了被子过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却不是说话。
司徒钰将手从被窝中伸了出来,握着她更加冰凉的小手,便让开一点位置,让她趟了下来。
想必是兼苍说夜里不要乱动,吓到了她,才会害怕地同她挤在一起吧。
月貌侧头,望着司徒钰,微微道:“钰姐姐,若是永远都不能王爷在一起么?你会伤心吗?”
伤心么?
司徒钰摇了摇头:“不会,你安心睡吧。”
不管程炎恪变成了什么样,她都会找到他,就算他已经不记得了,她也会缠着他的。只要他司徒钰认准的事情,她就从来都不会放弃。
半夜,朦胧之中,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有刺客——”
司徒钰睁开眼,正想要起身出去看个究竟,低头,便看见身侧的月貌,眉头深锁,手也紧紧地揪着她的衣袖。司徒钰试探性的开口叫了一句:“月貌?”
殿外有了铠甲的摩擦和脚步声,随即是越来越大,越来越乱。
而月貌却始终拉住她的袖子,似乎现在了梦靥中,久久不能醒来。
司徒钰想起兼苍来时地匆匆交代,便明白这事和他脱离不了干系。心中也微微有些担忧起来,然后,她更加担心的,却是被长孙太后留在宫中的挽暮。还有……星羽。
希望星羽不要闹出什么乱子。
一直到五更,天微微亮的时候,皇宫之中才安静了下来,司徒钰那颗悬着的心刚放下来,门却被人轰然推开。司徒钰一惊,便看着脸色苍白的神眷扶着门柱朝她走来。
月貌立即退了出去,将门掩好。
神眷轰然地倒在了地上,司徒钰扶住他,便摸到一片湿润。她抬手,才看见他背后深入脊背的伤口。
“打发他们。”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几乎耗费了他全部的心力。
司徒钰当机立断地将他扶上了床,刚将被子盖好,便看见的殿前侍卫带着是侍卫闯了进来。
司徒钰只着一件白色的贴衣,看着仄宁毫不顾忌地带人闯入,脸上已经有了盛怒。再将进宫时的那一剑联想起来,司徒钰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仄大人好手段。”司徒钰先发制人,凌厉的瞪着俩人。
她虽不带兵一年,然都知道她治军严谨,手段过硬,脾性也不好,被她这么一瞪,也忍不住地退后了一步。
仄宁却无这样的心思,鹰隼地眸子将内殿打量一番,才缓缓道:“卑职负责逮捕刺杀太子的凶手,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王妃见谅。搜!”
刺杀程昭泽?
司徒钰脑海中立即炸开了锅,一些想法像是火星一般地飞向她的眼里。她知仄宁不搜查个彻底,是不会带人离开。“慢着。仄大人怀疑我窝藏刺客不成?”
“卑职没有这个意思。”仄宁头都不成地下,看着她的目光更是冷厉。“只剩下这一处没有搜查了,还望王妃海涵。”使了个眼色,士兵便活动了起来。
仄宁的目光却一直都望着司徒钰的身后,恨不得把她瞪出一个窟窿来。
司徒钰将一件披风披在身上,坐直了上半身,问道:“是否需要我起身,让你们搜搜这牙床之上?”
“有劳了。”说罢,仄宁果真朝着她的牙床走去,步履也不见丝毫的迟缓。
司徒钰脸色未变,心却颤抖起来。手已经不自觉地抓紧了腰间的困龙鞭。“仄宁,你该知道,若是今日你不能从我这房间搜出半个刺客的影子来,后果你是知道的。”
仄宁的步子缓了一下,却仍自顾向前。
“这里——”殿外,不知道又有谁喊了一声,“跟我来,刺客在哪里。”
仄拧掀床幔的手停在了半空,看着平躺的锦被,终究是没有再进行下去。抿着薄唇,说了一声“卑职定会向皇上请罪”便追了出去。
司徒钰冷笑一声:“这罪若是不治,敬王名誉何存?”
仄宁在门口的身影一滞,没有辩解一份便退了出去。
月貌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将门窗紧紧关紧,便来到床边,还把药箱提了过来。
司徒钰眸子深沉地望了她一眼,没有一句话。
将神眷从床板背后拉出来,将他黑色的夜行衣撕开,露出怵目惊心的伤口。
他全身染血,却依稀可以辨出他麦色的肌肤。司徒钰颤抖地将手抚摸上他的脊背。
没有……没有任何的疤痕……
而在她的记忆中,在程炎恪的后背,有一道伤疤从肩膀一直延伸到他的跨上。而这个人……没有。她使劲地摇了摇头,逼迫自己不要再也想那些。
一切处理妥当之后,神眷苍白的脸上更加的透明。缓缓地睁开,看清眼前的人之后。才颤抖地将手抚上她的脸庞。司徒钰借故错开,让他扑了个空。
“你该驿馆了。”司徒钰拿了一件干净的衣袍给他换上。
神眷眼中的眸色又黯淡了一些。低着头,将衣服穿好,便起身离开。
从他逃进这个大殿,到他离开。她没有问一句,他亦没解释一句。
司徒钰将那些的染血的衣服扔在地上,用一个包袱包好,才转头安慰一脸惨白的月貌。“还好么?”
月貌使劲地点了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司徒钰将扶往偏殿休息,哄着她睡下之后,才开始收拾自己的床铺。
这是程炎恪身为皇子的时候住的行宫,有一次遭遇刺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却突然发现了这个机关,才躲过一劫得意留下一条命……而如何,这机关,也救了一个长的与他相似的人命。
天亮的时候,兼苍再次冲进了大殿,这次却没有那般着急。
司徒钰看了他一眼,便没有说话的打算。
“是你救了他吧。”疑问的话语却是肯定的语气。
司徒钰浓且黑的眉毛一挑:“难道不是太子救了他?”
那个引开仄宁的黑衣人,必定是兼苍无疑。
兼苍哂笑,没有说话,看向司徒的眼又深了几分。终究是没说一句话的大步离开。
司徒钰紧握的手,才缓缓松开。
午膳的时候,挽暮终于寻到了机会来偏殿看她。只是刚迈进门,人却被星羽抱住:“颜儿,我们离开。”简短的话语,却坚定有力。
挽暮推开他,看着坐在桌子边一动不动的司徒钰,摇了摇头。“我不会答应太后做护国夫人,我也不能留下钰姐姐一个人。”
星羽默默地望着她,稍后便放开她,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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