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秦方。
九岁那年,村长将我抱到周家,给周记先做童养婿。
我父亲秦大千是个赌徒,嗜赌成性,逢赌又必输。
输了钱,回家就灌酒。
烂醉如泥后,他便动手打我和母亲。
边打边骂,咆哮如雷。
有一年冬天特别的冷,秦大千带着我姐姐秦思思出去后,失联了半个多月。
回来的时候,他一手提着酒瓶,一手抡起棍棒,进门就朝母亲一顿招呼。
母亲遍体鳞伤,哼都没哼一声,只是咬牙问他女儿去哪里了?
秦大千没有回答,手中的棍棒变本加厉,如雨点般落在母亲身上。
我抱住母亲,护在她身前,指着秦大千,说我恨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秦大千厌恶的一脚将我踹开,酒瓶狠狠砸在了地上。
第二天听村里人说,秦大千赌红了眼,不仅输了房子,还卖掉了亲生女儿——也就是我的姐姐。
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失常,独自外出后再也没有回来。
秦大千不以为然,继续醉酒赌钱,根本不顾我的死活。
房子被债主收走后,秦大千也没再露面,我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差点饿死在牛棚。
我至今记得,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村长陈老七给我喂了一碗加了红糖的米汤,将我从阎王手中抢了回来。
陈老七家中并不富裕,无力再多添一张嘴吃饭,只得四处托人打听合适的人家,打算将我送走。
两个月后,陈老七得知邻镇的周记先在招童养婿,就将我送了过去。
周记先对我很满意,给了陈老七一笔钱,让我留在了周家。
陈老七乐得合不拢嘴,临走的时候,将我拉到一旁,交待我寄人篱下,要学会察颜观色。
少说多做,不该问的千万别多嘴。
陈老七走后,周记先带我去见他的女儿周媚。
周媚比我小两岁,长得很漂亮,但是脸上惨白如纸,没有半分血色。
更为怪异的是,她的手脚都被铁链扣住了,关在一只铁笼子里,怨恨的瞪着周记先。
我惊得张大嘴,想不明白周记先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女儿。
周媚看到我的时候,突然有些燥动,双眼猩红如血,手脚用力拉扯铁链,发出叮叮铛铛的声响,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被她的模样吓住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时周记先咳了几声,伸手拍了拍铁笼。
周媚似乎十分惧怕周记先,惊恐的蜷缩到铁笼的角落里,头也扭向了一旁。
不过,她的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这是我第一次见周媚,心里多少留下了些许阴影。
周记先摸了摸我的脑袋说道:“媚儿得了怪病,发作时疯颠狂暴,锁住她,也是迫不得已。等你们长大后成了婚,就会好起来的。”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敢与周媚对视。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纪先的堂客杨彩珠无意中说起来,其实我是周家招的第五个童养婿,前面几个被招进门后没多久,就因为各种原因而夭折了。
九岁的年纪,虽然懵懵懂懂,却也明白很多事儿。
杨彩珠是想告诉我,周家的童养婿并不好当,可能会有丧命的危险。
周记先狠狠瞪了杨彩珠一眼,将筷子重重砸在桌上。
杨彩珠马上闭嘴不说话了。
吃过饭,周记先给我安排住的房间,就在周媚的隔壁。
我一直对周媚被关在笼子里而耿耿于怀。
打算半夜偷偷溜过去,问她得的到底是什么怪病。
虽然我挺害怕周媚的,但是孩子的好奇心,远远胜过了恐惧。
而且,我觉得周媚对我并没有恶意。
周记先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走的时候告诫我,想找周媚,必须是白天,且在他的陪同下才可以。
天黑后,我的活动范围只能在这个房间。
说这些话的时候,周记先身上透出一股凛凛的气息,压得我喘不上来气。
我点点头,打消了私下去找周媚的念头。
从那天起,近十年的时间,我都没有出过周家的大门,也极少去看周媚。
并非是我不想,而是周记先刻意不带我过去。
他说等我长大了,娶了周媚为妻,天天都能看到她。
但是现在,我当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学艺上,万万不可虚度了光阴。
刚到周家的那段时间,周记先每天早上都会给灌几大碗苦涩难咽的汤药。
“这些药是用来补气养血的,你身虚体弱,需要把身体调理好了,才能跟左先生学本事。”周记先打消了我的顾虑和疑惑。
半个月后,我被带到了周家的后院,见到了周记先所说的左先生。
左先生约摸六十多岁,左脚有残疾,走路的时候无法抬起来,直接在地面上摩擦。
周记先对我说道:“周家不养闲人,也不要废物,以后你就跟着左先生学本事。我给你十年的时间,十年后是继续留下来当周家的女婿,还是滚出周家大门,全靠你的本事。”
我这才知道,要留在周家,远没有想的那么容易。
周记先的目的也根本就不是想招什么童养婿,而是打着这个幌子,骗一些像我这样的孩子,从中挑选出合适的,能为他所用。
左先生阴鸷着脸,身上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指着院中的几排刀桩,让我光脚站上去。
我瞬间懵逼了,愣在原地没敢动。
刀身虽然已经生锈,但刀口还是比较锋利,别说光着脚,穿鞋踩上去都有可能割伤。
左先生抬起头,冷冷地道:“上去!”
我心头颤了颤,还是迈不开腿。
左先生一耳刮子呼过来,将我打了个踉跄,脸当即就肿了起来,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我咬着牙,恨恨地瞪着左先生,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嵌进了肉中。
“怎么,不服气?”左先生哼了一声,说道:“记住,你现在还不是周家的女婿,而是周记先花钱买来的试验品。”
“之前他已经送过几个试验品来过这里,最后都成了废品,被我做成了花肥。难道,你也想做花肥不成?”
试验品?
废品?
我细细体会左先生的话,忽然想起杨彩珠曾说过,之前周家招的几个童养婿都夭折了。
莫非他们都不是正常死亡,而是遭了左先生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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