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他沉声吩咐道:“传孤将令!按原计划,四面攻城,务必要在今日,拿下常山郡城!”
传令兵领命而去,不多时,军阵散开,分出三拨人马,各自在一个副将的带领下,去往各处城门。
看着眼前敌军行军中这散漫的队形,夏云飞再次按捺住了此刻带兵冲杀一场的冲动。
萧凤山和张虎头已经各自去忙活了,夏云飞转过身,带着陈富贵和吕一走下城墙,“走吧,我们该去干我们的事了。”
城中校场,足足七千人,手里拿着吃的和水囊,安静地坐着。
城外骤然响起的喊杀声,让他们的面色登时一变。
而后,他们便瞧着夏云飞大步走来,拿起一个喇叭。
“都给我坐好了!”
夏云飞的话随着几个亲卫的高声复述,传进了场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你们都听见了!叛军已经打来了!”
“城墙上,常山郡的守军,用自己的性命,为你们争取了这份宝贵的休息时间!”
“敌众我寡,每一次呼吸之间,就可能有我们的人英勇牺牲!”
“但是他们没有怨言,没有逃避,坦然赴死,为什么?”
“因为他们希望你们,能够打败那天杀的北梁蛮子,打败那狗日的乱臣贼子!他们将所有胜利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们身上!希望你们为他们守住家园!”
“现在,告诉我,你们能不能做得到!”
“能!”
一个个眼眶泛红的人,怒吼出最汹涌的情感,也给出了最坚定的承诺。
“好!吃完你们手里的东西,然后,做好准备,随本将作战!”
......
王宗恒是羽林卫的一个小小骑兵,自认武艺不错的他,打小也有一份建功立业的梦想,同时也带着几分年轻人独有的自命不凡。
但这一次,跟着兴安伯出征平叛,他发现,自己曾经自傲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浅薄。
无当军的老兵们,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给他“上课”,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年轻人,仗不是这么打的。
从一开始不屑,到现在,他已经彻底服气,开始认真地模仿起了对方的言行。
此刻,战意澎湃的他,却看见几个无当军的老兵,却脱下了外甲,彼此帮忙检查着后背。
“老兄,这是做甚?”
“检查名字呢!”
“名字?”
一个无当军的老兵笑看着他,“等上了战场,被砍了脑袋,或者被马蹄踩得爹妈都认不出来,就靠着这个辨认尸体,包括老军神和公子上阵,背后也会绣上名字。”
看着对方那淡然的笑容,王宗恒感觉心头再度被猛地撞了一下。
他开口道:“能不能给我也绣一个?”
对面几人哈哈一笑,那个老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死不了!”
不多时,队伍沉默地集结起来。
一共三千骑兵,五千步兵,整齐地列阵,听着城头的惨叫,咬紧了牙关,在沉默中酝酿出越来越强的战意。
夏云飞亲自登上城墙,沿着四面城墙走了一圈,最后在西面站定,看着军纪最乱的这支部队,眼中露出精光。
就你了!
胡义金是土生土长的雨燕州人,没什么别的本事,也找不到什么好的生计,便入了行伍,在雨燕军中厮混着日子,混着混着边军造反了,他又被动地成了叛军的一员。
但他也不在乎,跟谁混日子不是混呢,给钱给吃的就行。
前面几日的攻城,他就混在队伍里,装模作样地帮着呐喊助威搬梯子,幸运地熬过了一场场的死难。
看着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个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他一次次坚定了自己要继续“摸鱼”的决心。
“他娘的,攻城这种死人的活儿就是我们干,好事儿怎么没想到我们!”
胡义金呸了一口,伸手捞了一把同袍的血,胡乱往身上和脸上一抹,正打算躺在地上装死,忽然发现城门被人打开了。
一支骑兵,如蓄势而发的离弦之箭般,挟裹着风雷之势,从门洞里冲了出来。
“亲娘诶!”
他一个翻身,连滚带爬地朝着后方冲去。
骑兵队伍中,王宗恒从他身边掠过,一刀划过。
巨大的冲击力加持着刀刃的锋利,胡义金感觉自己忽然飞了起来。
在空中的他,瞧见地上一具无头尸体涌出鲜红的血液。
终究还是没混过去啊!
胡义金这一逃,也带动了身旁的人。
一带二,二带四,很快,这支本就死伤了将近三成的雨燕军一营人马,只是略作抵抗,便在城中忽然冲出来的骑兵的冲击下,阵型崩散,彻底溃退。
而以无当军老兵为骨干的骑兵,很熟练地用起了无当军最为拿手的驱赶战术。
三千骑兵分出一千人,绕出一个大圈,将其余方向封死,驱赶着溃兵冲向北面的叛军大营。
而剩下两千人,则在夏云飞一马当先的率领下,冲过溃兵,朝着叛军的中军悍勇地冲了过去。
夏云飞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一杆叛军的大旗。
擒贼先擒王!
西面的惨嚎和乱象刚从漫天的厮杀声中传出,一支骑兵便已如利箭般,朝着中军的所在冲了过来。
在他们身后,跟着一大帮溃兵,乌泱泱地仿如被拆了圈的羊,在“羊倌”的驱赶下,慌不择路地埋头乱蹿,直接朝着军阵撞来。
骑兵兵锋所指的方向上,坐在中间台子上督战的东方平眼神瞬间一凝,不惧反喜。
对方终于还是忍不住杀出来了!
只要从龟壳里出来,就由不得你们了!
他当即沉声下令,“整军!迎敌!”
高速冲锋的骑兵转瞬即至,中军阵前,刚刚轮换下来的攻城士卒还没来得及休整,猝不及防地被骑兵悍然撞上,几乎是一冲而散。
而后夏云飞领着队伍,压根不停,枪出如龙,和身旁的陈富贵等人瞬间撕开一条道路。
在他们身后的骑兵更是直接长刀横在马上,刀刃上带着骏马全力前冲的惯性,沾之不死既伤,在血肉翻飞和惨嚎声中,朝着中军直冲过去。
叛军的军阵,以雨燕军也就是雨燕州本地驻军在前,以步军为主的他们也是此番攻城的主力。
在他们之后,则是东路边军的精锐骑兵,这些也是东方平的嫡系人马。
此刻见夏云飞带着队伍,碾碎了护卫在前的步兵军阵,紧急集结的雨燕州骑兵虽仓促但同样坚决地迎了上去。
一个雨燕军将领看着夏云飞,狞笑一声,挥起了手中的大刀,重重挥下。
这是他最拿手的一招,亡命在这一斩的对手不知道有多少,他很愿意在今天再多一个。
刀借着冲势,带着自身本就不俗的重量,重重落下,让人感觉到一种沛然莫之能御的绝望,但一只手猛地伸出,就这么将它握住,牢牢地握住了。
夏云飞神色一狞,看着惊骇欲绝的东路边军骑将,猛地一扯。
那人只觉一股巨力袭来,长刀在瞬间脱手,夏云飞抓过长刀,在飞驰间,一刀斩断了骑将的脖子。
那人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坠落马下,夏云飞却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握着长刀朝前一掷,如利箭般激射而出的大刀直接贯穿一个雨燕州骑军的身体。
接着他手中长枪一刺,借着马势直接冲倒了好几个雨燕骑兵。
一瞬之间,已有数名亡魂,简直刚猛无铸。
但这一冲,却让夏云飞的身形过分暴露在了敌军之内,对面那同样久经沙场的骑兵中,立刻就有无数人从前后左右围了过来,誓要逮住这条大鱼。
好在还有陈富贵和吕一。
两个江湖好手,在这几日接触了无当军的战阵厮杀技巧之后,也在飞速地成长着。
手中长枪不再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舞动,只剩下刺、挑、崩、扫这几个基础的动作,但这样的动作由他们这样武艺高强的汉子用出来,比起寻常军士又不知快准狠了多少。
长枪借着马势,如两条游龙,瞬间便开出了一条道路,领着众人跟上了夏云飞的步子。
他们身后的精锐骑兵们,虽然没有这等惊人武勇和功夫,但长久战阵冲杀下练出来的实用战技和娴熟配合,在厮杀之上,效果却也丝毫不差。
更关键的是,他们手中的兵刃和身上的铠甲,虽然看上去和过往的没什么不同,但用起来的效果却是十分惊人。
偶有几次兵刃交击,赢的都是他们,有时甚至能直接能将敌人的刀给砍断了刃。
而别人的刀剑好不容易突破重重阻碍,砍在他们身上时,原本怎么都会留下伤势的攻击,如今却基本都能被铠甲挡下来。
对手在懵逼中丢了性命,自己这头则是士气大振,此消彼长之下,队伍前冲之势不止,朝着东方平的所在愈发逼近。
但是,雨燕军虽然不堪一击,东方平率领的东路边军精锐还是十分能打的。
若是队伍之中,全是无当军那多半能够压制,但如今掺杂了不少羽林、虎贲二军的军士,不论是技巧还是配合都有所欠缺,战力还是无法避免地少了许多。
即使有夏云飞勇不可当的冲锋,和百余名无当军精锐开道,在不断涌上来的东路边军骑兵的缠斗下,队伍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下来。
以少对多的骑兵冲杀,一慢便是致命的。
夏云飞长枪崩开一个敌人,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又望了一眼被层层军士护卫着的东方平和不断集结过来的骑兵,一扯马头,果断朝着西面横向突围。
本以为夏云飞会一往无前的侧面骑兵群,猝不及防地被捅了腰眼子,登时被冲散,夏云飞压力骤减,带着队伍先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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