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不解的大叫着,不过听不懂。
“他问为什么。”萧鸿祁翻译,李坏没有回答他,而是对帐篷里的亲兵道:“先把他带下去,单独关押,不要让任何人跟他说话。”
两人点点头,将人带了下去。
原因简单,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想要抓住耶律大石,或者说想要筛选出少数人来,最重要的就是一一抓住其特征,而这些特征最好每一种都能筛除大片人。
李坏这两天想了很久,耶律大石身上可能会具备的特性,最终总结起来:契丹人、极度渴望自由、年纪超过四十、认识辽军高层、认识汉字。
这些条件是层层递进的,契丹人这些俘虏里有很多,至少三分之二都是。
年纪超过四十又会排除一大片。
认识辽军高层再次排除许多人,同时也就是说,来指认的,人人都有嫌疑。
至于最后的关键筛选特征就是认识汉字。
辽国高层官员有好几个是汉人,耶律大石执掌辽国南院,南院主管外族事务,所谓外族,最多的就是汉人,然后是羌人,指代辽国南方的南京道和西京道。
无论是官职还是官场生态,都决定耶律大石必定多多少少懂汉字。
所以李坏一开始设立举报有奖这个政策,就能筛选出其中极度渴望自由,又认识辽国高层军官的一批人。
而进入大帐之后,他可以判断大体岁数,询问是不是契丹人,由萧鸿祁帮他判断。
如果这些都符合,嫌疑已经很大,那就是最后的筛选。
李坏设下的帐篷和别的不同,他特意让人在前方开两道门,左面的一道在左右和上面三边缝上鲜艳刺眼的红色布匹。
人天生对红色有强烈的刺激感,会下意识联想到血,所以两道门左右各一,可出大帐的时候会下意识避开红色的门。
之前的人都是这么走的,那是因为他们不满足最后一个条件——懂汉字。
两门之间,李坏让人贴着一张汉字写的纸帖:“从左门出,违者重罚”。
身为战俘,李坏有权随意决断他们的生死,这些人心中惧怕,肯定会顺应,如果能看懂这几个汉字,理解起意思,绝对不会违逆,而是乖乖走左面红门。
而一旦有人走了左边红门,说明他懂汉字,而且汉文基础不差,那么就已满足他为耶律大石设下的所有词条,可疑度超过八成。
耶律大石手下亲信故意设苦肉计让其脱身的概率是非常高的,可他问了一天,没有一人走红门,直到这个。
“王爷,他就是耶律大石吗?”萧鸿祁问。
“不知道,不过可能性很大,我们接着问,待会你说话的时候不用这么严肃,让他们没有太多压迫感,这样他们才不会因害怕而出错。”
“是!”萧鸿祁答应。
至于嫌疑人,李坏准备让他单独关两天,消磨其意志再加审问。
…
晚上,新军吃上上好牛羊肉,还有人悄悄的把补给船上的酒精偷下来兑了水当酒喝,李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胜之后庆贺必不可少,不过军纪也不能坏,等他们高兴完了再算账吧。
第二天,又一天的重复审讯,举报的人少了大半,但他还是抓着另外两个符合所有条件的人。
又过一天,已经再无人来举报了,如此李坏基本确定下来,这三人中超过九成概率有人就是耶律大石,他准备收尾。
下午,天朗气清。
“你帮我去喊话,就说本王已经抓住耶律大石了,让他部下将领自己出来认罪,说不定能饶耶律大石一死。”李坏吩咐萧鸿祁。
萧鸿祁点头,带着两个护卫的士兵,骑马向着战俘营跑去。
果然,喊话没多久,有几十人都纷纷站出来,跪地祈求不要杀他们的南院大王,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李坏也不是百分之百确定抓着的就是耶律大石。
但只要耶律大石不在战俘营,他说的话就能让人相信……
李坏把一脸茫然的三个嫌疑人放在帐前空地,自己坐在大帐前的高台上,魏雨白也在。
随后让人带了几十个向他祈求的人过来,这些人一见三人,都没多想,直直的就冲到最左边那人面前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十分伤感。
这下李坏也瞬间确定了三人中谁是耶律大石,正是第一天抓住的那个嫌疑大的。
确认谁是耶律大石,如何处理也成大麻烦。
这种人物杀了群情激愤,在辽国人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生根发芽,长成苍天大树,闹出什么复辽军来,打着南院大王的旗号就能聚拢人心。
不杀,他本身的野心,才略就是个大麻烦,耶律大石还是个坚定的复国主义者,难以拉拢。
前世他究其一生,创下的丰功伟绩,都是为延续辽国国祚在努力,甚至组织过大军想要反攻金国,结果在玉门关外的大漠中迷失了方向,死伤无数,无奈放弃。
“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他…”李坏问身边的魏雨白,她也捂着额头头疼道:“不知道,杀了最痛快,可也最麻烦。不杀…后患无穷。”
下方,他们主仆相聚,场面感人,李坏也不打扰,心里在思索着这令人头疼的问题。
…
岐沟关城头,大风呼啸,各色旗帜不断飞舞,关头将士在烈日下无精打采,想强撑起精神也撑不起来。
“昨晚我又梦到你姐了…”魏朝仁捏捏额头,“梦到她倒在辽军乱箭中,面目全非,惨不忍睹…一醒来浑身都是冷汗。”
“爹,梦都是反的。”魏兴平在旁边道。
“谁跟你说的。”
“我娘啊。”
“哼,妇人之言。”
“那你盼着我姐出事不成。”
“不是盼着,而是辽人喜欢大批弓马袭扰,来去如风,散而复聚,十分麻烦,实在想不出人少该怎么跟他们打…”魏朝仁话里有些悲戚。
“当初你不是觉着我姐去平南王府是平步青云吗。”魏兴平撇了撇嘴。
“那是当初,我想的是…想的是…”魏朝仁犹豫一下,小声道:“想的是能平南王能看上你姐,你姐对平南王也有心,这样一来我们魏家也是皇亲国戚了。
你还看不出来吗,当初明明让她去拜访杨家,结果一听说平南王消息,立马自作主张跑江州去了,我这个做爹的哪会不知女儿情意,你姐直率,可也假直率。
本以为送她入金碧辉煌家,没想把她送去送死,也不知平南王到底想什么…当初的英主,少年英雄,却一时糊涂。”
“也不一定输呢…”魏兴平小声。
魏朝仁之时叹口气没再说这些事,只是嘱咐儿子:“若事有不对,我又君令在身,不能北上。可你没事,你带领精锐骑兵北上接应他们,要随时准备,枕戈待旦,随时备好与号令并发。”
魏兴平点点头:“你放心爹,打辽人我不一定打得过,接应平南王和我姐绝无问题。”
魏朝仁点头,没在多说,天地间视野开阔,过了岐沟关的原野上,没有半个人影,先是金辽之战,又是辽景之战,持续几年的战争,早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早早逃亡,家住雄关旁,那不是找死吗。
就在这时,远方的地平线上慢慢出现了几个黑色小点,遥遥而来,士兵背上还插着旗。
“爹,是快马,送信的快马!快马!”魏兴平激动的重复,一边跳起来挥手。
“你别嚷嚷,我不瞎,看得见!”魏朝仁不满,随后道:“去看看,可别是什么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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