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时芙音和罗元青的定亲传闻,随后又是时定恒和罗元青在余桃阁被抓包的流言蜚语,时家上下都被这两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庆国公府罗家名声不好,但凡要点脸面的人家都不愿意和罗家结亲。
在这之前,时家和庆国公府是没什么来往的。
可是现在,家里两个孩子都被搅合了进去,名声受影响是肯定的,甚至连伯府都要受到一定的影响。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起因于曾氏给庆国公府保媒。
此刻,上到时老夫人,下到时定荣、时芙琳这些孙辈,心里对曾氏都很是不满。
尤其是在得知罗元青是那么一个品行不佳的浪荡公子,曾氏居然想把时芙音说给他,即便是一直和时正坤一家关系很好的时玉华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一次,四弟一家和正坤一家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以前吧,在大家的心照不宣下,两家还能勉强坐在一块,这次过后,我看是难了。”
时大夫人对着时正茂感叹道。
时正茂也是头疼的很:“这事怎么闹成这样呢?四弟妹也是,就算有再大的矛盾,也不该动手打人呀,这日后还要怎么相处?”
时大夫人淡淡道:“我看四弟一家就从来没想过要和正坤一家有过多的接触。”金氏的这次发火,也着实吓了她一跳,让她对这个弟妹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这事也怪不得四弟妹,实在是曾氏做的太过,音姐儿的亲事岂是她可以插手的?而且还闹出风言风语。”
“这门亲事,曾氏的出发点就不是好的。”
时正茂对曾雨薇也不满得很:“曾氏这人也真是的,明知道他们家和正和一家关系尴尬,她还给音姐儿说这么一门亲事,她这安的什么心呀?是巴不得正坤和伯府离心吗?”
时大夫人哼笑了一声:“也许在曾氏心里,她帮着说这门亲,是为了拉进他们家和四弟一家的关系呢。”
“她呀,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四弟一家,觉得庆国公府门第显赫,将音姐儿说给罗元青,那也是四弟一家高攀,他们就该千恩万谢的答应。”
时正茂气得拍桌子:“这人怎么这么蠢!”
时大夫人见时正茂气得不行,想了想,转移了话题:“老爷,你觉得定恒是被谁叫去余桃阁的?”
时正茂:“正坤一家搬出伯府后,定恒他们的交际圈子我也不清楚,我哪知道他是不是在外头得罪了谁?”
时大夫人沉默了一下,试探道:“老爷,你说会不会是。。。。。。四弟一家做的?”
时正茂很是干脆的摇头:“不可能,四弟一家虽然才回府一年,但他们的脾气秉性也能瞧个大概。”
“四弟和金氏差不多,他们可能会面对面的直接动手大人,但像背地里阴人这种事应该是做不出来的。”
时大夫人又问:“那五郎几个呢?”
时正茂:“那就更不可能了,五郎在哪里,在宫里当差呀,他现在怕是府里出了什么事都还不知道呢。”
时大夫人见时正茂说了时五郎就不说了,提醒道:“音姐儿在府里,那还有昕姐儿和九郎呢?”
时正茂有些无语:“那两个小的你还看不出来吗,昕姐儿娇气好享受,九郎同样好逸恶劳,他们两个呀,顶多能做点锦上添花的事,正事就别指望他们了。”
“定恒被人叫去余桃阁,事听上去挺简单的,可实际操作起来却麻烦的很。”
“首先,得找送信的人吧,其次送信人还得说服定恒去余桃阁,最后,还得保证这个人事后不暴露,这种跑腿的人,即便是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来。”
“还有啊,即便罗元青的行踪不是什么秘密,可要准确的掌握,是不是也得有人监视着呀?”
“昕姐儿、九郎身边的人都是府里分配的,他们来京又才一年,你觉得他们能有这样的本事?”
时大夫人不说话了,理论上来说,这事确实不可能是昕姐儿、九郎做的,可是她心里就是隐隐觉得和他们有关。
没办法,这时间实在是太巧了。
懿祥堂,时老夫人和时老太爷也在讨论着这事。
时老太爷看着老妻:“你为什么会觉得定恒是中了昕姐儿的计?”
时老夫人:“直觉。”
时老太爷:“。。。。。。”
时老夫人也知道这样说不足以服人,但也没多和时老太爷解释,只是道:“以前是我想简单了。”
“我一直想着,孩子被抱错,不管是正和,还是正坤,都是无辜的,他们两人又重来没生活在一块,是不存在矛盾和冲突的,只要咱们多引导,他们是能友好相处的。”
“可是现在,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
“曾氏可以随随便便的给音姐儿介绍人品败坏的罗元青,金氏也能毫无顾忌的抬手打曾氏,她们就没想过事后两家人要怎么继续相处。”
“如此没有顾忌,都是打心底里不想和对方好好相处。”
“是我,是我太想当然了。”
时老太爷也叹着气,亲生儿子肯定是要留在身边的,可是养子也是实实在在付出过感情和精力的,作为老人,他们自然是想亲子、养子能好好相处。
可惜,世事难料,他们所希望的,看似简单,实则困难重重。
这时,安嬷嬷走了进来:“老夫人,六姑娘回来了。”
时老夫人想了一下,让安嬷嬷去把安然叫过来:“你悄悄过去,别惊动六丫头。”
安嬷嬷点头退下。
另一边,时芙昕回了伯府就直接去了懿桂院,然后知道了她娘、她姐今天双双发飙,动手打曾氏母亲的事。
“娘、姐,你们做的太对了,就该狠狠抽那曾氏。”
在母女三人说话期间,安然看到院外朝她找招手的丫鬟,默默退了下去。
时芙昕扫了她一眼,继续和金月娥、时芙音说话。
不到一刻钟,安然就回来了。
在懿桂院呆了一会儿,时芙昕就回揽月楼了。
路上,安然有些欲言又止。
时芙昕看了看她,并没有主动询问。
一直到回到揽月楼,安然都没主动说时老夫人叫她过去问话的事。
直到懿祥堂的丫鬟过来叫时芙昕,说时老夫人找她,安然才跪在了时芙昕面前:“姑娘,奴婢有事要跟你说。”
时芙昕看着她:“说吧,我听着呢。”
安然:“刚刚老夫人叫我过去问话了,问你今天有没有一直带在国女监。”
时芙昕眸光一动,她一直知道她这位祖母是个厉害的精明人,可没想到居然这般敏锐,这是猜到她阴时定恒了?
“你怎么回答的?”
安然面露自责:“奴婢不敢欺瞒老夫人,也不敢泄露姑娘的行踪,就没说话,然后老夫人就让我退下了。”
时芙昕‘哦’了一声,抬步就出了屋子,准备去懿祥堂。
安然连忙跟上,忧心忡忡道:“姑娘,奴婢感觉老夫人好像知道了什么。”
时芙昕驻步,回头看向安然:“安然,当初祖母将你派到我身边,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我承她的好意,收下了你。”
“你跟在我身边也有段时间了,你该看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在我这里,办事能力固然重要,但忠心才是第一位。”
“你今天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是什么都说了。”
“你说你不敢欺瞒祖母,这我理解,但是,日后你就不要跟着我出门了,打理好屋子里的一切就行了,这样,你也就不用为难了。”
安然怔了怔,连忙跪下:“姑娘,奴婢错了。”
时芙昕看着她:“你不敢欺瞒祖母,这是错吗?这当然不是错,你只是没从心底里拿我当主子而已。”
这丫头若真心拿自己当主子,就会维护自己的利益,即便不知道今天她翘课离开国女监是去做什么,也该帮忙隐瞒。
整罗元青和时定恒,她不怕时老夫人知道,可是下一次呢,下一次做的事万一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这丫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安然心头一凛,连忙表态:“姑娘,奴婢错了,一定再也不会这样了。”
时芙昕不置可否:“我看人,从不信他们说的话,只看他们是怎么做的。行了,别跪着了,你好歹是祖母给我的人,让人看见了,不好。”
说完,时芙昕就转身走开了。
安然顿了一下,起身跟上。
。。。。。。
没一会儿,时芙昕就来到了懿祥堂。
“六姑娘,老夫人在佛堂里,请随老奴来。”
时芙昕看了一眼安嬷嬷,跟着她去了小佛堂。
佛堂里,时老夫人跪在佛像前,手中不断拨弄着檀木佛珠、嘴巴一张一合的,像是在念经。
安嬷嬷将时芙昕领进来,就快速退了出去。
时芙昕站了一会儿,见时老夫人不理她,又见上次罚她抄写金刚经的桌椅还在,默默走了过去坐下,主动拿起笔,开始抄写经书。
祖孙两,一个念经,一个抄经书,谁也不打扰谁。
转眼间,外头的天色黑了下来。
时老夫人睁开眼睛,看了眼埋头专心抄写经书的时芙昕,自言自语道:“京城相较于边关,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在边关,没那么多规矩,不用受太多束缚,有些事呢,做了就做了,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可是京城不一样,京城是讲究规矩的地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一张大网,动了一个人,就相当于动了整张大网。”
“这个时候,如果再像在边关的时候,直接了当的解决事情,稍有不注意,不仅自己要搭进去,就连家人也要跟着一块遭殃。”
时芙昕听着时老夫人的话,沉默了一下,笔不停:“孙女倒是觉得,不管是京城,还是边关,都是靠实力说话。”
时老夫人:“是,这人不管走到哪里,自身本事强才是硬道理,可是,实力强大与否,和一个人的功夫强弱可没关系。”
“江湖上,九品武者不少,可是真正开宗立派的又有几个?若一个人只是仗着会点功夫,就随意乱来,那最后等待她的也不是什么好结局。”
时芙昕神色淡淡:“那是因为他们都还不够强。”
时老夫人拨弄佛珠的手指一停:“一个人就算本事再强,那也是匹夫之勇,匹夫之勇只能独善其身。”
“哪怕强大如绝巅宗师,为了身后人也要低头,除非一辈子孑然一身,否则就逃脱不了红尘俗事的干扰。”
时芙昕抿着唇没接话。
时老夫人继续拨弄佛珠:“古往今来,只依靠武力就获得权力地位的人有几个?就算一时得到了,最后也留不住。”
“武力,从来不是一个人强大与否的标准。要不然,就不会出现八九品高手去给人当护卫这种事了。”
见时芙昕不说话,时老夫人瞥了她一眼:“简单粗暴的武力,只能解决一部分事情,很多时候还治标不治本。”
“在京城这种有秩序、讲规则,有着无数人脉网交织在一起的地方,想要活得更好,靠得不是武力,而是脑子。”
“一个人要是能理清这些网的脉络,能驾驭规则,哪怕他只是一个太监、一个宫女,也能弄死一个高高在上的宠妃。”
时芙昕沉默了一会儿:“祖母说得对,不过,适当展露武力,让人知道疼,我觉得这也是好事呀。”
“要是一个人做了错事,就这么不痛不痒的揭过,那她下一次是不会长记性的,毕竟嘛,人都是喜欢欺软怕恶的。”
“而有些人呢,你不把她打疼,她是不会有敬畏心的。”
时老夫人看着时芙昕,见她仍然不疾不徐的朝着经书,看不出她听进去多少,抬手道:“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时芙昕果断放下笔,起身福了福身子:“祖母,那孙女就先回去了。”
看着时芙昕离开,时老夫人也从佛堂出来了,见时老太爷还在等自己吃晚饭,走过去坐下:“那丫头不相信我呢。”
不相信她,为会音姐儿做主,所以自己就先出手教训了曾氏。
时老太爷安慰道:“老四一家才回来一年呢,你好好教,日后他们会知道你的良苦用心的。”
时老夫人揉了揉额头:“音姐儿和罗元青定亲的传言得尽快澄清,这事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做。”
庆国公府即便名声再不好,也是国公府,时家目前的情况,还真没什么筹码能和他们硬碰硬。
时老太爷沉默了一下:“日后就不让正和一家和正坤一家见面了。”
时老夫人点着头:“他们只要能相安无事,我现在就谢天谢地了。”
。。。。。。
罗元青和男伶玩乐被人围观这样的事,也就是一桩风流韵事,原以为过些天这事就会被淡忘的,可没想到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御史台的范御史就此事弹劾了庆国公府。
斥责庆国公府子弟修身不正,给社会风气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
这一下,风流韵事变成大事了。
特察司。
叶默刚从地牢回来,就看到赵敬笑着走了过来。
“范御史嘴皮子挺溜的,当朝就说动皇上斥责了庆国公,庆国公罚俸一年,闭门一个月,说让他好好管教府中子弟。”
见叶默没什么反应,赵敬知道他这是不满这惩罚:“皇上这处罚也不算轻了。”
叶默哼声道:“不痛不痒,这算什么处罚。”
赵敬:“庆国公被当众斥责,也算是丢了面子。”
叶默看着他:“你觉得庆国公是要脸的人?”
赵敬:“。。。。。。”
叶默没理他,眯着眼睛:“派人去打探一下,庆国公府怎么就盯上那丫头了?”
赵敬点头:“放心,我亲自盯着这事。”说着,看了一眼叶默,玩笑道,“哎,也不知是谁说要和那四个小家伙不沾半点干系,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叶默蹙眉:“认不认他们是我的事,我的徒弟,哪怕不是正式的,也不容他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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