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崔家府内,却只剩下了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崔家的大门……已经洞穿。
人们惊惶不安的四顾左右。
没有了崔武,群龙无首,最可怕的是……谁也不知这铁球是何处来的。
人们惊恐到了极点,就在这慌乱之际。
本是关的严实的大门被人猛地踹开。
邓健当先进来,他手里没有武器,只有腰间配着一柄长剑,手里按着剑,他大步流星一般跨进崔家极高的门槛,带着书卷气的脸上,此刻没有丝毫的表情,宛如凝固了千年之久的冰山。
他口里大喝:“持有兵刃的,格杀勿论,胆敢反抗的,要将他的脑袋挂在崔家门前,诛杀他的妻儿,要让人知道,胆敢为虎作伥,就是这样的下场。府库要封存,所有的崔家子弟和女眷,统统要统一拘押,让人牢牢守住后门。”
“喏……”
邓健的身后,如潮水一般的生员们疯了一般的涌入。
急促的脚步,踏破了崔家的门槛。
这慌乱的部曲们,战战兢兢的提着刀剑。
邓健却已挺身到了他们的面前,邓健冷酷的凝视着他们,声音冷若冰霜:“你们……也想为虎作伥吗?”
部曲们不断的后退,此时看着邓健这咄咄逼人的眼睛,竟觉得自己的手脚酸软,没有半分的气力了。
崔家的大门一破,似乎……将他们的骨头都打断了一般。
终于,有人突然丢了刀剑,拜倒在地,颤着声音道:“不敢。”
邓健眼睛再不看他们:“不敢便好,滚一边去。”
这些平日仗着崔家的家世,在外颐指气使的部曲,此时却如邓健的家奴。
邓健挺身而上:“吴能,随我来大堂,此处开阔,摆好阵势,将我的钦差印绶张挂出来,先将崔志正押来,一个个审,今日不审出结果决不罢休。”
他斩钉截铁,加重了语气:“崔家若是拿不出钱,我邓健的项上人头,不要也罢!”
吴能听话说到这个份上,本来还有几分胆颤,此时却再没有迟疑了:“喏。”
…………
崔志正万万料不到,一群佩剑的读书人,会闯入自己的后宅,而后扯着他出来,至大堂。
这时,崔志正已有些慌了。
他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既没有想到,这邓健真敢动手。
更没有想到,自己的部曲,竟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狼狈的到了大堂前,率先抬起眼睛看到的,不是那堂上的邓健,而是崔家的匾额,那匾额上书“既明且哲”四字。
这四字,此四字,乃是自己先祖,东汉时的崔琰所书,这是要警醒后世的子孙,能做一个既明且哲的人。
可如今……
崔志正又怒又羞,不禁捶打心口:“子孙不肖啊。”
当然,这个不肖,并非是崔家做错了事,而是羞愧于崔家居然容忍这么一个小小翰林,来崔家如此放肆。
他而后,怒目看着邓健。
却见邓健已坐稳了,犹如雕塑一般,面上带着威严,厉声喝问:“堂下何人?”
“尔又何人,区区翰林,竟敢犯上?我崔家贱奴,也非你高攀得起。”崔志正的衣衫有些凌乱,此时却面色狰狞,大喇喇的走到堂中,狞笑道:“这里容得了你放肆吗?”
邓健不动如山,双目与崔志正直视:“来。”
两侧,几个生员蓄势待发。
邓健轻声道:“出言不逊,对抗钦差,掌嘴二十!”
崔志正眼眸猛地一张,大呼:“谁敢打我?”
邓健突然道:“且慢。”
左右生员面面相觑。
邓健站起来,一步步走下堂,至崔志正面前。
崔志正只冷笑以对:“怎么又不敢了?你区区农户子弟,来了此,难道不觉得自惭形秽吗?”
邓健不慌不乱地摇头:“我身世清白,不曾做亏心事,也从不曾欺压良善,没有掠人财物,为何自惭形秽呢?你以为,你这用上好的木料堆砌的宅邸,用金玉装饰的屋子,便可令你自命不凡吗?”
邓健这时候,居然出奇的冷静,他直视崔志正:“你知道我为何要来吗?”
崔志正不屑的看他。
邓健却是从容的道:“因为我很清楚,今日我不来,那么窦家那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会蒙混过去,那天大的财富,便成了你们这一个个饕餮的囊中之物。若我不来,你们门前的阀阅,依旧还是闪闪生辉。这崔家的大门,还是这样的光鲜亮丽,依旧还是一尘不染。我不来,这世上就再没有了天理,你们又可跟人诉说你们是如何的操持家业,如何辛苦艰难睿智的为子孙积攒下了财富。所以,我非来不可!这脓疮若是不揭开,你这样的人,便会更加的肆无忌惮,世间就再没有公道二字了。”
崔志正气得发颤:“你……”
邓健不理会他,却继续道:“所以……我来了,我来这里,不是和你们崔家有什么仇怨。而是觉得事情发生了,就该将事情说个清楚,也讲个明白,世间有许多糊涂的事,糊里糊涂的掩过去了,人们便当做没有发生。事情糊涂过去,人也糊涂着生老病死,可是……道理呢?那书本里堂而皇之的道理呢?那仁义礼智呢?那千秋流传下来的东西,都不重要了吗?”
他盯着崔志正,顿了顿,他接着道:“我不知道,圣人在的时候,那远古之人们,是不是遇到这样的事,也如今日这般含糊过去的,春秋大义到底是不是像今日这般不过是前人编造的故事,这不重要,一丁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千秋之后,人们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是什么翰林,也不是什么钦差,我叫邓健……我来此,只为一件事,就是把事情说清楚。你不愿说清,这不打紧,我跨进这门槛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安安生生的走出去。可是你要相信,我不愿苟活,但是你,你们崔家,肯定没法好活,好了,来人,给崔志正取一把椅来,让他坐下慢慢的说。”
………………
昨天第三章熬夜送到,睡一觉,接下来写今天三章,大家放心,已经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一定不会辜负大家。
男人的承诺!
邓健出奇的平静。
他面色依旧还是带着农户子弟的朴实,方才的杀气腾腾,现在也收敛得一干二净了。
就好像是老友重逢一样,他让人搬来了一把椅子,请了崔志正坐下。
而后,自己也拉了一把椅子来,坐下后,平静的口吻道:“不找到答案,我是不会走的,谁也不能让我走出崔家的大门。现在开始说吧,我来问你,清河崔家,何时借过钱给窦家?”
崔志正开始焦虑起来。
他是没有料到邓健这般镇定的,这个家伙越是镇定,越是让人有一种看不透的莫名恐惧。
深吸一口气,崔志正抬头深深看了邓健一眼。
面对这种豁出去命的家伙,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回避了于是道:“时间久远,记不甚清。”
邓健颔首,对这个没有追究下去,又问道:“欠条为何是新的?”
“这很简单,此前是有欠条,只是遗失了,后来让窦家人补了一张。”
“欠条上的保人,何故死了?”
“他死了与我何干呢?”
“崔家当初,如何拿的出这么一大笔钱借他?”
“崔家没有拿不出的钱。”
邓健点头:“你说的这些话,可是如实道来的吧?若是有半分虚言,可就是大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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