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走进秦老太太的屋里,看她目露渴望和斗志,一副快把我弄起来,我要去喷死丁守信那白眼狼的样子,不禁嘴角微抽。
“您就别见丁守信了,省得看到他,还气得您的嘴更歪,病也加重,斗气一时爽,瘫痪更短命。”
“嗬嗬。”秦老太太气得直翻白眼。
这丫头,会不会说句好听的话?
“就是让您见了他,您说话也不利索,岂不是光由他说了,那种在官场浸淫的老狐狸,说话一套一套的,暗藏机锋,您光是听着就来气还反驳不得,这又何必?”秦流西道:“就这么躺着吧,我给您扎两针,您就睡一觉,这也让您的脸色看上去更差些,也好叫他们看看,您如今的身体,就是被他们气的。”
秦老太太瞪大眼,啥,不让她见人,还要扎她?
王氏见状就劝道:“母亲,您就听西儿的吧,没必要和那种人斗气,您好起来才是最紧要的,您还得等着爹他们回来呢。”
“来日方长。”秦流西已经拿出了针包。
秦老太太眼一闭,手指无力地攥住了被子。
秦流西取出针,道:“我给您针扎了。”
她下针没有半点迟疑,取了几个穴位就扎下,快而准。
其中一穴是晕穴,这一针扎下,秦老太太慢慢的就觉得视线开始模糊,不一会就昏睡过去。
把针起了后,王氏她们就看到秦老太太的脸色变得青白,没有什么血色,说句不孝的,眼前躺着的枯瘦老太太,若不是胸前还起伏着,都以为她已经辞世了。
王氏移开视线,虽知道这是人为,她仍有些不忍目睹。
不久于世,大概就是眼前人这般样子吧。
“母亲,客人想必到了,您该出去了。”秦流西打断她的思绪。
王氏点点头,又给秦老太太掖了一下被角,这才走出去。
丁守信他们进来后就不动声色的打量秦家的老宅,庭院还算干净,但是来往的下人却是没见着一个,领路的还是那个门房,一直在说着家中仆人不多,怠慢了大人莫要见笑。
丁夫人目露鄙夷,却又忍不住生出几分唏嘘,从前秦家,也是奴仆环拥的,如今却是萧瑟凋零。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说的大抵就是眼前这般。
若是自家也如此败了,那……
丁夫人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打了个激灵,不敢多想。
不会的,丁家才不会这么倒霉。
谢氏和顾氏就在二门处等着,看到人来了,睚眦欲裂,尤其是谢氏,盯着丁夫人头上戴着的金簪步摇,眼都红了。
贱人,这绝对是来显摆的!
丁夫人也来了戏,快步上前,看了看,一把抓住谢氏的手:“秦大夫人……”
谢氏:“?”
顾氏:“……”
谢氏脸色涨红,一把甩开丁夫人的手:“你眼瞎了不成,我是秦家二太太。”
丁夫人好不尴尬,定睛一看,确实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谢氏,见鬼了,她是怎么会觉得她就是出身名门的王氏的,就跟神推鬼使的一样,上前就这么认为。
“二嫂,先让客人进去吧,秦家败了,这点礼数却是不能失的。”顾氏声音淡淡的。
礼数,你们把我们晾在外头吹风吃雪半天,现在倒记得礼数了?
丁夫人他们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忍她。
一行人来到小花厅,竟是连个丫鬟都没有,花厅也是冷冷清清的,一个火盆都没有,处处透着凄凉。
丁夫人和丁守信在外面站了那么一会,进来后,觉得更冷了,屋子冷,连杯热茶都没有。
王氏此时带着疲惫过来了,看到丁守信和丁夫人,歉然地道:“丁大人难得上门,招待不周请见谅。刚才侍奉母亲吃了药睡下,老太太上了年纪,这脾气实在是……唉。三弟妹,快去给丁大人他们上个茶来,你们别见怪,家里没有什么下仆,都得自己张持。”
顾氏应了,下去倒了几杯茶出来。
丁守信起身拱手,一脸沉痛道:“嫂子,是我来得迟了,老师的事我早就使了同年去打听,只是事关祭祀大事,圣上震怒,那位同年也并没敢透露太多,唉,也只怪我人微言轻。不过我也已经请了别的同年往西北那边通个气,别的事帮不上,能帮老师他们换个住处或是轻省的活应当没问题。”
谢氏哼笑:“这打点,得要银子吧,莫不是丁大人也是来劝咱们家把唯一的赖以为生的蜜饯铺子交给你们,用以打点?”
丁守信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冷凝和尴尬,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道:“嫂子,这都是一场误会……”
王氏道:“外子不在,丁大人还是叫我秦大太太吧。”
这是要疏离两家的关系了。
丁守信的脸险些没绷住,看了自家夫人一眼。
“秦大太太,是我们没约束好家中人,弄出一场误会,我那三弟妹,小门小户出身,不懂事,冲撞了贵府,我在这代她向你们道歉。”丁夫人站了起来,作势行礼。
她本以为,王氏这出身名门的人,会顺着台阶下,客套两句。
可等她的腿屈下去,王氏也只是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于是这一礼,她行了,而王氏老神在在的受了。
丁夫人有一丝屈辱感,王氏从前是诰命,高高在上受她的礼说得过去,现在她也不过是个罪官之妇,诰命也褫夺了,竟敢受她这个诰命夫人的礼?
丁夫人这来的一路本就心里有气,在门外被晾了半天,气上加气,如今又被无声折辱,这气都使她的脸有几分扭曲了,身子竟有几分摇摆,一副要栽倒的样子。
王氏受了这礼,这才故作惊愕地上前:“丁夫人使不得,我一个民妇,哪敢受这大礼,快起身。”
西儿说了,送上门的脸,不打白不打!
丁夫人强笑:装模作样,早干嘛去了?
她也是应酬惯了的,顺势就拉着了王氏的手,道:“好姐姐,你可一定别因为我那弟妹而和我生了分。”
谢氏在一旁凉飕飕地道:“这分早就生了吧,刚才丁夫人不还认错了好姐姐?”
丁夫人脸一红。
在耳房听着外面打机锋的秦流西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对岐黄道:“我二婶这人,挺适合当个补刀手的。”
哪里伤捅哪里,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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