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行走方便,余枝衣着打扮十分素净。
她本就是个i不爱插戴得满头珠翠的,现在更是省事,一根玉簪子把头发一挽就了事。穿的衣裳也是普通的料子,她在城里穿的那些华裳美服,在这乡野地方若是勾着划着了,一整件衣裳可就没法穿了。这只是一件衣裳吗?不,这是大把的银子。
然而余枝长得太好了,即便穿着普通的衣裳,在这乡野地方她也是最扎眼的,可不就被人盯上了吗?
盯上余枝的是一个牙婆,姓姚,人称姚牙婆。她到乡下买人,无意中见到余枝,惊为天人。就跟人打听了,知道她住在前面的庄子上,便装作走累了上门讨水喝。
近距离看到余枝的容貌,姚牙婆更心惊了,这乡下地方居然还有如此绝色!她老婆子行走江湖几十年,也没见过比她相貌更好的。
观她言行举止和衣着打扮,再结合打听到的情况,姚牙婆判定这个女人的出身不会太高,大约是哪家公子养在外头的。不是说有个年轻公子傍晚骑马而来吗?这正对上了。
为什么不养在城里而是养在庄子上?这不是怕被家里的夫人知道吗?这样的容貌,哪个男人不喜欢呢?换了是她,也会想法设法把人藏起来。
从城里到庄子上有好几十里呢,听说那位年轻公子已经连着来了几日了,这般不辞辛苦赶路,可见心里多喜欢了。
就这么一个照面,姚牙婆就给余枝编好了身份处境。这个时候姚牙婆对余枝已经起了心思,虽然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但妇人有妇人的妙处,身段柔媚,有些客人还就喜欢这一口。关键是这样的容貌,一定可以成为摇钱树。
反正不过是人养在外头的玩意儿,丢了便丢了,敢大张旗鼓地找吗?顾忌着家中的夫人,顶多暗地里找上一段时日就放弃了。
这样的事姚牙婆见得多了,光是从她手上出去的类似身份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从来没失手过。
是的,姚牙婆不仅是个牙婆,她还是个人拐子,高端的那种。她不是什么人都拐,从她手上出去的,全都是貌美者。有牙婆这个差事做挡箭牌,从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就连跟她住了几十年的左邻右舍,都只当她是个有良心的牙婆。
为了慎重起见,姚牙婆还派人多盯了两日,发现那个年轻公子果然傍晚才来,天不亮就回城了。那个小美人身边就带着一个丫鬟,其他的都是庄子上的仆妇,也不多,就三个。关键是那小美人是个不安分的,喜欢往外跑,一个人就敢往山里钻,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余枝上山是想看看这边的山上能不能种些药材,自己用着方便,好歹也是个进项。那两个鬼鬼祟祟躲在大石头后面的人,还以为自己藏得很隐蔽,其实余枝早发现他们了。本以为是这附近村庄上的混混,后又听到他们说什么“牙婆”、“出货”,呵,敢情这两个是人拐子啊!
这是来拐她的?余枝惊讶之后忍不住想笑。天哪,不知道她是打拐小能手吗?多少人拐子因她走上覆灭。
才两个人就想拐她?当帕子捂住她口鼻的时候,余枝明明可以躲开,心中一动,她眼睛一闭,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昏了吗?”一人问。
“那还不昏吗?姚婆配得蒙汗药,好使着呢。”另一人得意道。
“别说了,赶紧把人弄走,姚婆说了,直接上船,人一到,立刻扬帆。”
双眼紧闭的余枝被人扛在肩上,塞进马车里,颠簸着,颠簸着,她居然一不小心睡过去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船上了。她所在的地方应该是船的底舱,一起的还有好多姑娘,包括她在内,手脚全都被绑住了。
“什么时辰了?”余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闻九霄傍晚回来,若是发现她不见了……想到这,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倒是把身边的人吓了一条,“不,不知道。”她以为余枝问她呢。
余枝没理她,被绑在一起的手挣了挣,她得把这玩意弄开,上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其他人对她的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说句不好听的,她们这些人,刚进来的时候都跟她一样,想要弄开绑绳,想要逃跑,可是……
“你别费心思了,那绳是弄不开的。”有个人忍不住好心提醒。
她的话音刚落,余枝手上的绑绳落到了地上,她三下五除二又把脚上的绑绳也弄开了。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众女全都呆呆地望着她。
余枝朝门走去,走了两步,转身,手指放在唇上,“别声张,我先上去瞧瞧情况。”
门锁着,这难不倒余枝。她往头上一摸,靠,杀千刀的人拐子,居然把她的簪子给拔走了,幸亏她今儿戴的不是那根碧玉簪子,不然亏大了。
她只是上去看看情况,自然不好把锁给破坏了。余枝蹙眉想了想,然后一使劲把舱门给卸下来了,人出去后,转身又把舱门给安好了。
余枝是出去了,底舱看到余枝卸门的众女,全都目瞪口呆,随即有人眼底燃起了希望。
才走了几步余枝就闻到一股酒味,她侧耳听一听,似乎是两个人在喝酒。正好,她正想找个人问一问,就这俩了。
余枝顺着酒味找过去,却看到一个人正抱着酒坛子往另一个头上砸,这是什么情况?她“咦”了一声,背对着她的人猛一转头,瞳孔猛然一缩,眼底迸出无限惊喜,失声道:“余姑娘!”手中的酒坛落地都不知道。
认识她?余枝来不及多想,先把另一人解决了才是正道,另一人都没来及抬头就被余枝拧了脖子,稀里糊涂地做了糊涂鬼。
余枝转过身,“你是?”
这么一个少年,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少年见余枝没有认出他,面上有些失望,“余姑娘,我是木头啊!您怎么在这里?”少年很是焦急,下一刻眼底浮上愤怒,一脸戾气,“他们把您抓来的?”
余枝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呀,我说怎么看着面熟呢。”五六年过去了,那个小乞儿长成大小伙儿了,仔细看他的脸,依稀还能看出些昔日的模样,“你怎么在这船上?”余枝皱眉,难道走了歪路。
木头见状,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我现在入了漕帮,帮里出了叛徒,我奉少帮主之命混上船来打探消息。余姑娘,您怎么落到他们手里的?我知道哪里有小船,走,我先送您离开。”虽然他很想知道余枝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些年都去了哪,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余枝没动,“胡荣坤?”
木头一愣,“您认识我们少帮主?”
“见过。”何止是见过,胡荣坤还给了她一个信物,凭着那信物可调动漕帮的人和船。不过她当时没放在心上,随手接过后,不知被他放哪去了。
“余姑娘,快,我送您走,再次就来不及了。”木头焦急地道。
他之前并不是想杀人,只是想把人砸晕。这个人管着钥匙,他得去底舱看一看,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把钥匙还回去。至于这个人,喝了那么多酒,随便找个借口酒糊弄过去了。
“我不走。”余枝拦住木头,“这艘船上有许多被拐的姑娘,既然你们要查叛徒,那你去给我送个信……”她把庄子的位置和闻九霄的名号跟他说了。
“可是……”木头迟疑,十分不放心。
“去吧,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了,我都能从底舱出来,自保还是可以的。”余枝催他,“去吧,告诉我家小闻大人,我好着呢,让他不用担心。”
木头还是没动,“您跟我一起走。”
那怎么行?没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都把她请来了,她是不会轻易走的。
“赶紧走,婆婆妈妈干什么?让我家小闻大人领着官差来救我。”余枝沉下脸。
“余姑娘,我走了,您自个小心。”木头一咬牙转身走了。
走吧,走吧,余枝不耐烦的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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