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在二皮沟实力最强,这件事该由陈家来倡导,联合所有的商户,制定出一个规矩,这样才可保障守信的商家和百姓,而令那些投机取巧之徒,不敢轻易越过雷池。”
这个事,确实是二皮沟的问题所在,二皮沟商业繁华,所以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也正因为里头有大量的利益,确实吸引了人来钻空子,当然……因为有陈家在这儿,虽总会滋生一些纠纷,可是大家还不敢乱来,可魏征显然也看出来了这些隐患。
陈正泰自然很清楚这些事情,魏征说的,他也赞同,不过细细想了一会,他便看向魏征,勾唇淡淡一笑:“我就怕规矩太多,使不少人望而却步。”
魏征摇摇头:“恩师差矣,没有规矩,才会使人望而却步,天下的人,都渴望秩序,这是因为,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做到出身权门,规矩和律法,乃是他们最后的一重保障。倘若连这个都没有了,又如何让他们安心呢?若是连人心都不能安定,那么……敢问恩师,难道二皮沟和朔方等地,永远依靠利益来驱使人牟利吗?以利诱人,长久下来,诱惑到的终究是铤而走险之徒。可通过律法来保障人的利益,才能让安分守己的人愿意一起维护二皮沟和朔方。财帛可以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可财帛也可令人自相残害,引发混乱啊。”
陈正泰倒是觉得有道理,其实他一直也想解决这个问题,不过一直担心规矩多,有人望而却步,便不愿规章那么多条条框框,现在魏征提出来,他自然心里也有些摇摆。
陈正泰抿了抿嘴角,一脸期待地看着魏征。
“这样看来,该怎么做?”
“先寻问题,然后再想抑制的方法,有一些地方,学生的了解还不够深入,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此外,要联合守信的商户以及百姓制定一些规矩,有了规矩还不成,还需要让人去贯彻这些规矩。如何保障商家,怎么样规范交易所,做工的百姓和商户之间,如何取得一个平衡。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规范的根本,还在于先从陈家开始,陈家的实力最强,从二皮沟和朔方的获益也是最大,先规范自身,其他人也就能够信服了。这其实和治国是一样的道理,治国的根本,是先治君,先要约束君主的行为,不可使其贪婪无度,不可使其自己率先破坏法度,而后,再去规范天下的臣民,便可以达到一个好的效果。”
陈正泰有些举棋不定,毕竟事关重大,他微微眯眼沉思了一会,便笑着对魏征说道:“要不这样,你先继续看看,到时拟一个章程我。”
魏征颔首:“如此甚好,除此之外,恩师打算教授学生什么学问?”
“啊……”陈正泰看着永远板着一张脸的魏征,老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我没什么可教授你的。”
魏征遗憾地道:“看来学生只好自学了。”
陈正泰道:“其实当初,我们不过打了个赌。”
魏征摇头:“恩师错了。打赌并非只是赌局这样简单,而在于,你我订立了一个约定,学生输了,那么就需信守承诺,人无信不立,既然拜入了师门,那么就应当如天下所有的学生一样,向恩师多学习请益。不过现在恩师既然没有想好,教授学生知识,这也不急,他日再来讨教。”
陈正泰噢了一声。
魏征作揖:“那么学生告辞了。”
“慢走。”陈正泰总觉得在魏征面前,不免有一些不自在。
魏征倒是洒脱,回过身,看了武珝一眼:“记住为兄的话。”
武珝吐了吐舌:“知道了,知道了。”
魏征信步而去。
“什么话?”陈正泰不禁好奇起来。
武珝便幽幽道:“也是让我守规矩。”
“哈哈……”陈正泰大笑:“原以为是收一个弟子,谁晓得请了一个大爷来,什么事都要管一管。”
“我也是这样想的。”武珝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恩师,这书信,往后你要自己回了,学生可不敢再代劳,师兄要骂的。”
陈正泰叹了口气:“你不回,那我也不回了,头疼。”
武珝美眸微转间露出恬然笑意。
“那我将它们先束之高阁,什么时候恩师想起,再回书信吧。”
好像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陈正泰只好答道:“这样也好。”
武珝随即道:“还有一件事,我觉得蹊跷。”
“你说来看看。”
“近来有一个商贾,大量的收购农具。”
“收购农具有什么稀罕?”陈正泰道:“有的人庄园比较大,土地也多,大量收购,情有可原。”
“这是不一样的。”武珝道:“我察觉到了一些规律,买农具的人,可分为大户人家和小户人家。大户人家行事,往往未雨绸缪。而小户人家购买农具,则是手头的农具能用一日是一日,到了春耕的时候,这农具坏了,不得已之下,便只好采买。所以……农具的价格,往往会有波动,即一到了春耕秋收的时候,农具的价格会有一些涨幅,而到了入秋或者入夏时,价格则会下跌。因而大户人家便往往会在夏冬之际,采买一批农具,因为那个时候农具的价格会跌一些,他们的采买量大,自然可以保障自己的收益。”
陈正泰想不到这里头还有这么个名堂,这样一想,不禁苦笑,大户人家果然干啥都不会吃亏,因为他们有足够的余财,可以在价格低廉的时候囤货。而小户人家就不一样了,倒不是因为他们没有眼光,而是本来就没有多少余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在春耕秋收时工具坏了,哪怕是价格上涨,也不得不乖乖的去购买。
武珝又道:“现在正是开春的时候,所以以往,是极少有人大量收购农具的,反而这个时节,零售的农具会多一些。只是这个商户,却是反其道而行,在这个时间大肆收购,令人觉得蹊跷。”
陈正泰颔首:“而后呢?”
“我查了一下,这个商户姓卢,是个不知名的商户,从前也没做过其他的买卖,更像是帮别人采买的。”
陈正泰道:“你一口气说完。”
“又如恩师所言,大户人家的庄园需要大量的农具,一定会有专门的管事来负责此事,所以那些大宗的买卖,钢铁作坊那里销售的人员,大多和他们相熟。可这个人,却没人晓得来历。只是听销售的人说,此人生的孔武有力,倒像个武人。”
陈正泰皱眉:“你这样说来,岂不是说,此人收购农具,是有其他的图谋。”
“有可能。”武珝道:“农具乃是钢铁所制,只要采买回去,重新回炉,便是一把把上好的刀剑。只是钢铁的买卖就是如此,要嘛不做这个买卖,若是要做,就不可能去彻查对方买农具的意图,如若不然,这买卖也就没法做了。销售人员估摸着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在意,学生是查钢铁作坊的账目时,察觉到了端倪。”
陈正泰不禁欣赏地看了武珝一眼,武珝办事……真是太细心了:“你的意思,要查一查这个姓卢的商贾底细。”
武珝摇头:“不能查,若是查了,就打草惊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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