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逃避了三天。在大爷和二姑的劝说之下,我最终同意了跟着母亲一起走。
虽然即将迎来的生活一定会很陌生,我也很舍不得这里的一切。但是没办法,那时候所有人都在劝我离开。
当时的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在我看来,我是彻底被抛弃了。
第二天,我很平静的跟着母亲上了火车,但是弟弟在火车站一直哭着不走,最后也是被大爷和二舅给抬上火车的。
到了火车上之后,原本一直哭个不停的他,最终也在零食和玩具的安抚下安静了。
火车上,我突然想要上厕所。对母亲说:“我想拉屎。”(当时不懂什么文明用语,都是直接说的。而且因为语音不通,往后的每一句话都要重复说很多遍。)
母亲嫌弃的对我说:“想去就去。”
我问道:“有没有纸?”
她不耐烦的对我说:“在包里,自己找。”
我小心翼翼的在她的包里找了好久,也没找到本子纸。然后胆怯的说道:“没有”
母亲气冲冲的从我手中夺过包,很快从包里拿出一卷卫生纸扔给我怒说道:“这么大一卷卫生纸你看不到吗?”
我当时愣住了,看着手中的卫生纸心里震惊的想“上厕所就用这个吗?这难道就是有钱人的生活?”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卫生纸。
小时候在老家,上完厕所都是用土疙瘩或者瓦片擦屁股,偶尔能用到本子纸。后来在三中大院几乎都是用的本子纸,当时已经感觉很好了。可是眼前的卫生纸,在这之前从来没见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到站了。
出了火车站,我看着上面赫然写着“西安”两个大字。
母亲打了一辆出租车。这是我印象中第一次坐小车(这是当时我们对汽车的称呼。轿车越野都属于小车,卡车半挂属于大车)。平时最多就是院子里的小伙伴坐着父亲的三轮摩托兜风。
坐着出租车去往母亲家中的路上,我看着窗外,心里大感震惊。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汽车。”
之前在三中大院的时候,偶尔能听到院子里的个别小孩聊起汽车。说他们坐着汽车去哪去哪,当时的我只能羡慕。
每年冬天下雪后,我们都会穿过三中学校的操场,到公路边上滑雪。因为那里几乎没有车。
当时的雪好大,好白,周围是那么的安静。欢声笑语中偶尔会伴随着摔倒的哭声,我们依旧欢乐。
回去的路上,即便没有路灯。月光也能照亮我们,让我们看清彼此的样子。
当然,玩的时候有多开心,回去就被打的有多惨。
“好了,下车了。”
母亲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惊醒,我知道,我们来到母亲住的地方了。
这里是一栋民房,大门是一扇用铁链锁着的破旧的铁门,中间只留下一道一个人能过去的缝隙。走进铁门是两三米宽的楼道,母亲就住在这里的其中一间房子。
走进房子,扑面而来的香味,我心里暗道“好香啊。”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是化妆品的香味。
这是一间二十平左右的房子。里面有一张双人床,还有一个上面摆满化妆品的梳妆柜和一个简易的衣柜。
走进房间,母亲对我们说:“你们在家里不要乱跑,妈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等她走后,我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时候弟弟已经跑到了床上,开心的对我说:“哥哥,这个床好软,在上面特别舒服。”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床上兴奋的跳着。
我忍不住诱惑,最终也上了床。
真的好软,比三中大院的铁架床舒服多了。
奶奶去世之后,我们兄弟二人挤在堂前的一张铁架单人床上。
那时候我们已经不在大姑家了,还是在三中大院,不过搬到了另外一家。那间房子有正堂,有堂前。
平时我们在堂前。最后是冬天了,堂前实在太冷,我们回到了正堂睡觉。
当然,回到正堂后,睡炕的是弟弟,我睡的地方是用砖块支起来的床板。
在母亲的房间里,我上床之后,没有像弟弟一样跳,而是沉迷的看着葫芦娃的漫画书。
小时候无意间看到一眼葫芦娃的书,这也是我的执念。
正当我看的入迷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看到母亲回来了,我吓得愣在了原地,动也不敢动。
“怎么办?我在床上。”当时的我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准备了。
出乎预料的是,母亲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只见她双手提着几个袋子,每个袋子都是满的。袋子里有零食,有新衣服。
母亲笑着温柔的说:“你们过来,试一下新衣服。”
其实之前她也给我们买过新衣服。只是弟弟的新衣服在太原做手术的时候就穿上了,而我的新衣服被继母藏了起来,等着他们的孩子长大了再穿。
奶奶过世之后,即便是过年,也是姑姑们给买的新衣服。剩下的衣服都是别人不穿的,还有带着补丁的衣服。夏天的凉鞋带子断了,也是自己用针线缝。
而弟弟的衣服是穿我换下的。
穿着新衣服,母亲上下打量着问我们:“大小合适不?”
“合适?”我不知道合不合适,因为我之前的衣服都是很大的。印象最深的一件拉链上衣,袖子和衣摆都很长,已经到膝盖了。那件衣服我穿了不知道多少年,可它依旧很大。
对于不知道衣服怎样算合适的我,只是点点头。
穿上了新衣服以后,母亲说:“不知道你们穿多大的鞋,现在带你们去买新鞋。”
我紧张的说道:“不用了。”
新衣服我都穿着害怕,还要买鞋。
至今为止,我除了小卖部给父亲买酒买烟,偶尔会有一毛钱的零花钱我都舍不得花。
甚至缝针为了省钱,我都没有打麻药。
三中大院门口有个学校的小卖铺,不过东西比较贵,所以我们几乎都是出去买东西。
其实也不远,不过隔着一堵墙。我们为了少走几百米的路,一般都会翻墙过去,我也不例外。
有一次给父亲买酒,我像往常一样翻墙,跳到了下面那个不到半米高的煤渣堆上。下去以后我觉得脚腕疼,但也没在意。因为那点疼和家里还有老师的打比起来,屁都算不上。
到了小卖部买酒的时候,小卖部的老板发现我脚在流血。问道:“后生,你脚咋了,流了那么多血。”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刚才疼的地方一直在流血。
小卖部的老板娘拿了一个塑料袋给我绑着。其实我觉得根本没必要理会这个,因为我根本感觉不到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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