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启喃喃低语还未说完里面便传来辰王怒斥元帝的声音,行宫四周的宫人自觉又远离了些。
大殿内辰王猩红着眼将沾染血迹的银牌狠狠砸向元帝滔天的恨意在此刻一览无余。
“原本我们应是最亲的人可是你又做了什么呢?你想笼络权贵设计让我娶了洛家嫡女我不怨你,只当是你为了将来不得不权衡利弊。可是雪亭做错了什么?她已经与我决绝承诺了不会阻挠你的大计为何你还要害死她和孩子,那是我的孩子啊!我什么时候想过和你争?慕景元你真的有把我当过你弟弟吗!还是我从来就只是你上位的工具。”
辰王歇斯底里的质问下元帝蹒跚着脚步撑着扶手坐下,方才分明愤怒的脸庞此刻白的像张纸他心虚低头不敢回答,辰王合上眼从怀中抽出他封王时元帝送他的匕首。
他看着满是防备紧张的龙影阁暗卫嗤笑道。
“怎么你们觉得如今的我还能杀了他?“
辰王站在原地回眸凝视了那棵桃花树方向一眼。
”萧景元今日是我败了。没错林氏是我侮辱你故意为之就连晟王逼宫也是我撺掇的,你精心培养了多年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就连疼爱的宠妃也给你戴了绿帽子这个礼物你喜欢么兄长。”
辰王说完狠狠将匕首插入心房刹那间他嘴角血液滴落瞪着眼直直倒地痛苦抽搐着,元帝看着那个儿时跟在自己身后亲昵叫兄长的孩子渐渐没了生机,他不顾形象的跪倒在地痛哭着爬向他又停在半道上。
他怔怔看着地上殷红血液脑海中浮现起儿时慕景辰受伤哭着找他安慰,此刻他哭的越发狼狈却忽然又笑的疯癫。
“阿辰你别怪兄长,要怪只能怪你我生在了皇家。”
音落元帝用力擦去眼泪恢复神色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般撑着龙一起身命令道。
“将门打开叫寿全和太子进来。”
“是。”
龙一步履带风向木门走去,路过辰王时眉头不自觉皱起。
门外静候的卓云启与慕千辰听到召唤相视一眼抬脚进门,当他们看到龙影卫抬着死不瞑目的辰王出门不自觉攥紧了手。
元帝端坐在龙椅面容又苍老了几分,他身上向来干净整洁的龙袍皱巴巴的有些脏乱眼神却还是那样凉薄。
“云启你带人去将那些逆臣贼子的人手杀个干净。传朕旨意辰王慕景辰秽乱后宫篡位谋逆自即日起剥夺爵位贬为庶民念其自首忏悔特准葬在皇陵外。”
卓云启紧紧握着手咬牙行礼告退,想到先前疯魔的林氏和晟王元帝心中厌恶万分于是看向太子开口道。
“太子再去传道旨意,贵妃林氏秽乱后宫混淆皇室血脉罪不容诛赐凌迟之行今日行刑。晟王慕千凌狼子野心篡夺皇位血脉低贱剥夺慕姓赐五马分尸之行今日行刑。另宣文武百官观刑以儆效尤。”
听到对林氏母子的惩罚太子浑身如入冰窖却依旧淡然拱手行礼应下退去,齐王在门外听着他对这些曾经至亲的惩罚心中那一丝期待也消散殆尽。寿全捧着茶水向他走来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殿下辛苦,还请殿下随老奴入大殿。”
“公公请。”
音落二人以前一后进了门,而殿前那摊渗人的血迹此刻已被打扫干净高台上还焚了香。
听到二人进门的动静元帝吃力的撑开眼已无先前那样浓烈的冷意,慕千睿面上担忧亲自端了茶水跪地送到他手边。
“往事如烟父皇莫要再想了喝盏茶歇会吧。”
元帝上下打量着这个从小冷待的儿子一如既往担忧自己心中多少有些慰藉只觉得那一日到底说的话重了些。
“地上凉起来回话吧!”
他接过茶水饮了一口看向齐王的神情有了些慈父的味道。
“皇城中可处理妥帖了?”
慕千睿伸手接过茶盏转身递给寿全继而回身拱手道。
“幸不辱命儿臣已处理妥帖,只是不曾找到叛贼来往的书信。”
元帝揉着头摆摆手不在意道。
“会找到的不打紧。”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抬头注视着齐王。
“前几日朕心情烦躁说话重了些你别在意。”
慕千睿心中冷笑觉得他虚伪面上却是副委屈模样。
“儿臣没有。”
不知怎的元帝忽然想起儿时罚他抄书时他也是这样委屈巴巴的嘴硬于是召他上前拍拍肩膀。
“西岐这些年虎视眈眈今年互市已然关闭先前不把庆宜郡完整给你是怕当地暴乱你镇压不住,但是你毕竟是朕的孩子你想要的东西父亲哪里有不给的道理。等今日回了皇城朕便下旨将庆宜郡周边也划到你的封地去再给你加一颗王珠。千睿你可莫要叫朕失望啊!”
说到这里元帝神色复杂看了他一眼慕千睿只得装做又惊又喜的模样跪地叩谢恩典,像极了从前那个依赖他的样子。
元帝见他懂事心满意足点点头起身带着寿全离去,齐王看着他背着日光有些摇晃的身影面上嘲讽之意越发明显。
若是这番话放在儿时兴许他是真的会高兴,但是他已不是那个天真依赖人的孩子了。这些年除了皇后母子和容家哪里有人真心对待过他呢,就连因着皇后关系对他和善的德妃母子都比元帝要真诚他又怎会相信他这些哄骗自己的话语。
什么担忧暴乱不过是怕他接近西岐万一哪天里应外合夺了他江山罢了,至于最后妥协加珠不过他坏事做尽太损阴德除了扶持他无人扶持了而已。毕竟逸王成日四处游历不见踪影除了他元帝也没有别的选择。想着齐王拂袖冷哼离去。
也是这一天容府后巷一辆马车中悄悄钻出两道黑影没入夜色,登时寂静的长离院再次亮灯开门。
容疏月披着衣裳坐在里间,屏风外褪了斗篷一身素衣的何韵慈和黑衣暗卫重灵齐齐跪地行礼,见状她赶忙叫来青玉将人扶起端了凳子让二人坐下。
桃夭知晓三人有许多话说一人端了杯热茶识趣的跟在青玉身后出了门。
看着几日不见消瘦了一圈的何韵慈容疏月到底心有不忍起身从外边又拿了糕点递给她。
“几日不见何姐姐憔悴了许多。”
何韵慈虽是疲惫脸上却有了笑意。
“终归事情都要落定了日后跟着郡主怎么也是能养好的。”
何韵慈这话一出容疏月顿了片刻心中便有了底亲切握着她的手安慰笑道。
“旁的不说我那潇湘楼的厨子倒是不曾砸过招牌,若是姐姐不愿我郡主府和容府的厨子也是极好的。”
寒暄的话说完糕点也进了肚子,何韵慈与重灵相视一眼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包裹递给她。
容疏月摊开绢布一张张翻看竟全是辰王指证晟王母子当年残害安阳的证词,忽然她像明白了什么颤抖着手抓住何韵慈声音哽咽。
“所以小舅舅从来没有......。”
重灵红着眼从怀中掏出辰王给他的信和玉佩,当容疏月泪眼朦胧颤抖着手接过信件厚实信封上苍劲有力的月卿亲启四字看的她心间发酸。
如果不是真的隐忍他怎么会还记得儿时安阳只在外人面前提过一次的小字,又怎么会怕日后东窗事发牵连自己每每去看他时都不肯相见却次次将珍藏的首饰玩具偷摸送到容府。
回想起儿时娘亲抱着自己去辰王府看他,这个从来不笑的舅舅每次都会温柔细心的抱着她喂糕点,想着容疏月长舒一口气撕开信封抽出书信开头是熟悉的称呼。
小月牙
当你看到这封信舅舅已经去寻你雪亭舅母了,或许你对雪亭并无印象但我想瑾瑜那丫头没少和你提过。
她是个性情直爽又明艳的女子与瑾瑜也最是亲密,在还没有你的时候她就和瑾瑜说要做你的干娘还留了卓家家传的玉佩给你,当时瑾瑜还戏说等我和雪亭有了孩子就定个娃娃亲将她绑在皇城,可惜天不遂人愿我们终究只等到了红颜枯骨。
你是否怨恨过舅舅为何这些年不伸援手对容家不闻不问,孩子这其实是你母亲的嘱托。
不知她可有和你提过你的亲祖母是凤族圣女当年被迫下嫁先帝,你母亲说她可能没有继承贵妃凤族血脉却在她出事的前一天找到了我。
当夜她再三恳求第二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去管就连容家她也不让插手说可能干扰事情走向,至今我也没能明白你母亲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的走向却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
你母亲出事后我不敢去看更不敢叫慕景元察觉异常,所以我只能暗中派人在你们撑不住的时候辗转找人帮忙。雁南的学子,风雪夜忽明忽暗引路的烛火还有凤族来的人都是我托人所为事已至此过程种种想必你也能明白了。
你母亲是个极良善的女子只恨她生在了皇家舅舅也没能保护好她。
舅舅这一生做的错事太多已经不能回头了也没想过能被原谅,临终之时想求小月牙帮我安顿好韵慈和天魄十二星。
韵慈是被我安排进晟王府的暗线青春年华白白蹉跎,若是可能此件事了放她去看看人间山川海河吧这是舅舅欠她的。
至于天魄十二星是我训练了十几年的暗卫,虽说比不上凤族给你的人但也算是舅舅一点心意吧。当然我还有一支地魂十二煞另有安排他们会在他处配合你以后行事。
人一上了年岁就是唠叨小月牙就宽容宽容舅舅吧,你雪亭舅母被我葬在月绕城边的落霞山,那儿有一处风景极好的庄园还有库房里的珍宝古玩就当是舅舅给你的添妆,至于我的遗体地魂会自行安排你莫要插手。
孩子别为我难过,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能报复慕景元一回也算了了我的心事。舅舅只愿小月牙姻缘圆满平安喜乐。
容疏月用力抹去模糊了眼眶的泪水,信件最后一张是三生庄园的地契。
她捏着地契摸索着那块梅花双雁的玉佩泪水止不住的滑落,里间安静的只剩眼泪低落砸在纸张上的声音。
何韵慈侧脸擦去眼角泪痕重灵红着眼眶从怀中掏出手帕递给她,她强忍着哭腔起身替容疏月擦拭眼泪哽咽道。
“郡主别哭了若是叫王爷泉下有知会心疼的。”
听到这话容疏月紧紧攥着玉佩的手缓缓松开,她起身小心用袖中的丝帕裹着玉佩和地契走到床边按下机关放入暗盒。
再起身她笑着将书信点燃依依不舍放入铜盆,而后去到梳妆台从隔间取了一支玉兰玲珑花簪又拿了一块玉牌回到二人身边坐下。
“你们放心既然舅舅将你们托付给我无论如何我也会保你们周全,只有一样若是日后你们背叛我也是不会心慈手软的,毕竟我身上肩负的不是一人两人.......。”
话说一半重灵立即跪地交出天魄红玉令牌笃定而赤城的眼神注视着她。
“属下等绝不叛主,若是主子不放心可以像龙影阁一样。”
容疏月听到这话有些无奈抬手将他扶起郑重递了玉牌给他。
“那样的话我和那狗皇帝有何区别?我麾下从没有不情不愿的下属。这玉牌上有独属我的玲珑花纹样见此令牌所有望舒阁产业你都能求援容府和郡主府你也能随时出入,既然以后要跟着我你需知道望舒阁和扶光是我们盟友。”
简单交代的几句话让原本有些忐忑的重灵一颗心落回肚里连忙拱手应是。
当然容疏月也不是一点不设防备否则她该说自己与望舒阁扶光的真实身份和关系了,但能立刻就接纳她们已经是因为辰王最大的让步了这一点重灵和何韵慈也清楚,所以当她将簪子别在何韵慈发间时她郑重起身行礼。
“韵慈日后便要仰仗郡主了还请郡主重新赐名。”
看着眼里逐渐有了光芒的何韵慈容疏月也很是开心摆摆手说。
“不急,等何姐姐彻底自由我再和你探讨你新的名字。现在我们来说一下明日之事你们看看我这样安排可行。”
不是命令没有高高在上他们感受到的是平等的商议。
“重灵你功夫好所以明天你暗中跟着何姐姐去宫里到时玄七会和宫里的人接应你,那位心情不好这个节骨眼上他不会放过何姐姐所以明日出宫的马车上便要委屈何姐姐演出悲伤殉情的戏码。届时我会让青玉带人在城外乱葬岗边缘将你换回来,只是从今往后你便不能以从前的面貌示人了。”
听完容疏月的话二人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在她起身去倒茶时何韵慈想要拿出书信重灵眼疾手快按住她摇摇头,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面上依旧淡然将手收了回去。
“郡主安排的并无不妥只是我在想明日如何陈情。”
容疏月揉揉有些红肿的眼叹气道。
“何姐姐就如实去说,今日恐怕王府的人都被慎刑司和刑部审过了。明日清晨我会去宫里给那位请安今日就拖爹爹递了信,到时你只管哭着拦车就行到了他面前我自有说辞。”
二人见容疏月有了主意不再多说只是谢了又谢才悄悄从容府后门乘车离去。
马车内重灵想起何韵慈先前的举动心中觉得不妥斟酌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韵慈你可知我为何阻止你拿出书信?”
何韵慈有些疑惑摇头道。
“我不知,但是王爷说要对郡主坦诚我就想着证据也叫她看看才好。”
重灵听完深深叹气心道果然如此于是语重心长道。
“那位是个疑心极重的人若是今日郡主看了书信恐怕明日她再天衣无缝的说辞也躲不过被怀疑,所以郡主才没让你我住在容府而是让你明日去拦太师的马车,这样将事情摆在明面上所有人都看着才不会对容家有影响。”
原本何韵慈还狐疑为何当时他阻拦听完重灵的话她只觉醍醐灌顶惊出一身汗。
“所以我险些害了郡主,这可如何是好那郡主会不会怀疑我。”
何韵慈满脑回想着先前容疏月有没有异常的神情,重灵却是轻松的笑了。
“你放心吧若是郡主不相信你也不会送簪子,你要知道那簪子上有和玉牌上一样的花想必是为了以后安排你当掌柜做铺垫。咱们新主子是和安阳殿下一样良善的人,你若觉得不妥日后对主子的事上心些便好。”
闻言何韵慈才放下心来抬手摸上发间精致的簪子。
诚如重灵所说容疏月送她的簪子是望舒阁管理各地成衣胭脂铺子的大掌柜象征,也如他所言从见他们这一面起容疏月就为他们谋划好了以后。
雨夜深深风冷云重,灯火通明的乾元殿元帝拿着他登基时安阳送的扳指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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