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乾坤殿后,柏崇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惦记着灵川的伤势。
脑海里反复想着那日他在狩猎场上遇险的场景,被尘土迷了眼睛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在虎口下了,可是灵川却冲出来救了他,正是他骑着流光冲出来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他才有时间缓解眼睛的不适,找到佩剑。
柏崇心里唏嘘,灵川不懂武艺,身子也被糟蹋得七零八落,可他比任何人都勇敢。来围场前,自己还给他灌了媚药,强迫他陪自己做那种事情,可关键时刻,他还是舍身救了自己。
他心里思虑着,千丝万缕解不开。
第二天早上,没心思处理政务,便让狐狸代他看折子,自己早早跑到摘星楼探望。
太医早早在外面候着,小池说灵川还在睡,不让打扰,于是太医既不敢走,也不能进去,索性拎着药箱在外面等着。
“殿下,要不要进去通传一声?”门外的守卫见柏崇过来,欲进门通传。
“不用,这会儿天还早,让他多睡一会儿。本王在这等一会,不妨事。”
柏崇在树下站着,摘星楼下有一棵百年老柏树,那次他生气禁了灵川的足,不让灵川回东山,灵川倔强地从窗子上跳了下来,摔得半死,幸好这棵柏树横斜出来的树枝挡了一下,才保住他的命。从那以后,他下令封死了摘星楼的窗子,灵川跑不出去了,可也见不到阳光了。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恩怨是非。柏崇心想。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柏崇的头发都被露水打湿了,小池才打开门,柏崇摆摆手,让太医先进去,自己则在树下继续等。他知道灵川或许并不是很想见到他。
过了一会儿,太医提着药箱出来。
“他怎么样了?”
“回殿下,灵川大人伤口好了些,好好静养,应该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殿下前些时日给他服用过禁药,那药服了会上瘾,这几日他身子很虚,上瘾症不怎么明显,可是微臣今日发现,他脉象不稳,身子虚浮,应该是上瘾症有些发作。”
“那上瘾症该如何治疗?”
“这...这种病症无法治疗,最好的缓解办法就是...与人合欢。”
合欢自然是不能让他跟别人合欢,可若是自己跟他合欢,他必定又要死要活地不同意,柏崇觉得很棘手。
推门进去,小池正在帮他穿衣服,刚给胸口换了药,他只披了件薄薄的小衫,露着白润的肩头,看见柏崇进来,立刻把小衫裹紧,漂亮的肩头被包裹起来,看不到了。
“你好些了么?想吃什么,本王让御膳房做了送进来。”
“不用费心,清粥小菜就好。”他淡淡地答道,甚至没有抬眼看进来的人。
柏崇耐心劝道:“清粥小菜没有营养,怎么补身子?还是吃些荤腥,补补身子。”
灵川不说话,慢条斯理地穿衣服,穿了一层又一层。
要是搁以前,柏崇早就发火了,灵川没少因为不肯好好吃饭挨教训,可现在人伤着,他还欠了这祖宗一条命,自然是不好轻易发火。
御膳房的膳食端上来后,灵川只喝了几口清粥,便不肯再吃。柏崇看得心急,这么大的人了,吃饭跟个猫儿似的,太医说了,他身子虚得厉害,不好好补养,怕是很难恢复。
“再吃些。”
“我吃饱了。”
“鸡汤鱼汤你一口都没动。”
“我吃素。”
柏崇有些火了:“你多吃几口,能死么?你吃几口荤腥,天能塌?”
灵川不理他,擦擦嘴,让小池把膳食撤了,自己转身要走。柏崇生气攥了他的腕子,用的力大了些,细白的腕子上红了一圈,他的眼睛涌上一层潮润,柏崇心里一惊,立刻放开了他,灵川揉着红了的腕子回了卧房,再也不肯理他。
柏崇担心他会饿,让御膳房做了些他爱吃的蝴蝶酥送了过来。猫儿不都是少食多餐的么?既然吃得少,那就多预备些,饿了随时吃。
深夜,柏崇在乾坤殿坐着,捻着盘里的蝴蝶酥出神,他向来不爱吃点心,想着灵川万一来乾坤殿的话,能随时吃上点心,就让御膳房送了一盘过来。这本是南部的花样,宫里的御厨琢磨了很久,才把蝴蝶酥做出来。
正胡思乱想着,暗卫带回了荥朱和阿宝母子。
荥朱见到柏崇,立刻跪下:“荥朱见过六殿下。”
阿宝瞪着眼睛,好奇地望着柏崇。
“阿宝,这是你的兄长,快叫兄长啊。”阿宝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看跪在地上的母亲,又望望柏崇,毫无惧意,完全没有这个年龄的孩子见到生人时的怯懦。
“兄长好。”
柏崇见到阿宝,立刻明白了,他是端平王府世子,是他那位宰辅千金舅母所出的嫡子。阿宝长得像舅父,眉眼间也有那位舅母的样子。
一下子见到了故人,柏崇半跪在地上,抚摸着阿宝的头。这真的是舅父的亲骨肉,是他的堂弟,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人。
“兄长,你怎么哭了?是不喜欢阿宝么?”阿宝奶声奶气地问道。
“不是,阿宝很乖,兄长很喜欢阿宝。”柏崇自知失态,忙擦了擦眼泪,揉揉阿宝稚嫩的小脸蛋。
“起来吧,赐座。”
阿宝伸着小胖手去够桌上的点心,抓了一块蝴蝶酥,柏崇收起方才的慈爱,对着阿宝皱起眉头:“其他的都可以吃,不要碰那碟蝴蝶酥。”
荥朱瞧着柏崇的脸色,赶紧拉回阿宝:“乖,不要乱动桌上的东西,阿娘告诉过你,宫里不比家里,规矩多,若是阿宝想吃点心,阿娘回家做给你吃。”
阿宝有些委屈,小脸蛋皱成一团,柏崇也觉得自己刚才对孩子态度有点严厉了,忙叫了福满公公进来带阿宝去御膳房找吃的。
阿宝走后,柏崇问道:“当年你和阿宝是怎么活下来的,本王记得,那日抓人时,端平王府被围得水泄不通,王府的人,一个都没跑掉。”
荥朱许久没有回答,捂着胸口,落下泪来。
每一次回忆起往事,都是剜心抽髓般的痛,最爱的夫君被斩首,她侥幸捡回一条命,被迫远走他乡。再次回到皇宫,踏上这片喧嚣的土地,该怀念,还是该痛苦?好像都没有意义了,夫君死去的那一天,她也已经随着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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