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崇把那封信丢在地上,狐狸看着他愤怒到变形的脸,默不作声捡起那封信看了看。
“殿下息怒,我们现在要冷静。”
柏崇有些不安:“我担心宫里有人会对他下手,流云那个贱人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罢皱着眉头,咳出一口血来。
“殿下,别急,没有您的命令,王妃应该不敢轻举妄动,再说灵川大人聪慧,他会保护好自己的,眼下倒是我们,总是这么耗下去,很快就弹尽粮绝了。”
柏崇思索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能坐以待毙,准备突围。”
“殿下,贸然突围,风险太大了,先派一队人马去探探虚实吧。”柏崇有些犹豫,派人先去突围,这就意味着,这队将士要用命去试探敌军的虚实,作为主帅,他是最爱惜将士的,自是不愿看着自己的将士们白白送命。
城楼下的敌军一直在叫嚣,甚至佯装攻城,将士们在关口各处守着,摩拳擦掌,一刻都不敢安睡,可关中的粮草越耗越少,眼看,将士们连干饭都吃不上了,每顿只能凑合熬点稀粥糊口。
他的伤也愈发严重,止痛药已经压不住越来越重的痛意,登上城楼都觉得吃力。吐出的血,颜色也由鲜红,变成深红,有了发黑的迹象。
深秋已至,树上连片叶子都没有,像一个个垂暮的老人,无精打采地熬着荒芜的岁月。自古逢秋多寂寥,古人的话诚然不假。
不知何时,军中纷纷传来流言,祭司大人引诱崇王做了不伦之事,秽乱柏氏宗室,迎王要求处死祭司,否则绝不发兵援助。
柏崇正在沙盘前思索突围之策,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我们要见殿下!”
“殿下正忙着,不方便见你们,你们回去吧,好生巡逻守着城门。”
“不,今日我们见不到殿下就不走了,我们跪在这里等殿下一个说法。”
“放肆,你们想要谋反么?”
“我们不是要谋反,我们只是想问问殿下,外面的流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处死灵川大人,迎王就会发兵来解困,殿下为何不下令处死他,而是拿我们的性命在这里耗?”
柏崇站起来,打开门,和他们面对面,见到柏崇,这些闹事的人气焰反而短了一截,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
“他无罪,为何要处死他?你们是一个个铁骨铮铮的男儿,为了脱困,要枉杀一个手无寸铁的祭司?”
那群人不说话了
“下去吧,好好守着,本王会带你们脱困的。”
话是这么说,可目前的局势就是个死局,他被困在了中间,敌军不肯撤兵,大有不把他围死不罢休的趋势,迎王不但不肯发兵相助, 还阻住其他援军的去路,以这种方式逼他就范。
想到这里,柏崇扶着桌子坐下,猛烈地咳起来,帕子上的血已经变黑了。
狐狸脸色大变:“殿下,你的伤拖不得了,要即刻回京治疗休养,再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怎么,你也要劝我下令处死他么?”
“臣不敢,可是臣知道,三军不能没了主帅,主帅也不能让将士们寒心。”
柏崇脸色苍白,不能让将士们寒心,那能寒了灵川的心么?他做不到。
他闭上眼睛,眼前就是灵川在狩猎场上骑马冲过去救他的场景,是和他年幼时在东山嬉笑打闹的场景,他怎么能下令处死他呢?
“传令下去,准备强行突围!”
外面被围的水泄不通,强行突围的后果就是无数将士们惨死。
他的副将云达的头颅被敌军挂在城门上的时候,柏崇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了。
他十六岁从军,云达和他同年,两人都从大头兵做起,一起屠过狼,睡过雪窝,一起中过敌军的埋伏,早就是生死相依、不分彼此的亲人。第一次见到云达的时候,他们都是天真无邪的少年,云达来自西部边陲,有一点异族血统,头发微卷,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像头顶上的阳光一样灿烂。彼时柏崇刚刚来到军营,很不适应军营的生活,是云达带着他慢慢熟悉这种环境,后来两人一同并肩作战,再后来柏崇成了杀狼军的首领,云达做了他的副将,又为他一手创办了分布在靖国各地的暗卫营。
如今他死了,身首异处,被挂在城墙上,死后都不得安宁。
难道自己在乎的人,最后都不得善终么?
他没有时间伤感,城中的人越来越少,但粮食减少的速度远远快于人口减少的速度。
突围不成,慢慢耗也耗不起,他不但不承认,已经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但若是要用灵川的性命来换他们脱困,他宁愿葬身于此。
柏崇被困在金门关的消息传出来,灵川也很着急,他知道柏崇身中剧毒,亟需回京医治,若是一直被困着,恐怕会有性命之虞。
那些流言,他自然也听到了。
“王妃殿下, 灵川大人在外求见。”杏花进来通传。
流云躺在榻上,揉着昨夜和孟怀玉放纵而酸痛的腰肢,斜着眼睛道:“本王妃在歇息,让他在外面等着。”
“是。”
“等会儿,让他跪着等。”
“王妃殿下,这不太合礼数,祭司是不需要跪王妃的。”
“是么?那你告诉他,若是不跪,本王妃不会见他。”
杏花叹了口气,只得走出去如实禀报。
灵川倒没在意,端端正正地跪在兰溪苑门口。迎王的这口气是冲着他来的,只有让流云把气出了,他才肯给柏崇一线生机。
跪到天黑,流云才传他进去。
“王妃可知,殿下临走时中了剧毒,若是被围困长期得不到医治,很可能性命堪忧。”
流云听了也不由地担心起来:“什么?殿下中了毒?”他纵然痛恨灵川,可心里还是爱着柏崇的,舍不得让他死。
“所以,还望王妃即刻请迎王出兵。”
“出兵也不是不可以,玉门关就在金门关前方,只不过,我父王跟殿下提了一个条件,殿下若是答应,我父王立刻就会出兵。可是不幸的是,殿下固执,拒绝了。”
灵川注视着他的眼睛:“他不答应,我答应。”
流云笑了,心里暗叹灵川果然是聪明人。
他掏出那个蓝丝绒覆着的锦盒,抖出里面的东西,摔在灵川脸上,锋利的纸边划破了他的脸。
“不知羞耻的贱人!”
灵川大惊失色,柏崇逼他画的图,居然落到了流云手里。
“若是你肯写个罪己书,承认你勾引殿下,做下了丑事,连同这些淫图一同昭告天下,自愿赴死,本王妃就让我父王出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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