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太后话说一半,将她已经失贞的话咽下去。
眼神从震惊变得怀疑,按道理崔岁欢应该顺势同意成为太子的良娣才对。
更何况太子既然已经求了恩典,定然已经问过她了。
现在她居然还要坚持不嫁。
说她不心悦太子吧,刚才她已经说了心悦,而且还要一生不嫁为太子。
说她心悦太子吧,她刚才明确拒绝了。
莫非是怕得罪皇贵妃?
总不能是与她合欢的另有其人吧……
太后稳了稳心神,还是觉得她怕得罪皇贵妃这个原因最有可能,这姑娘胆子真的是太小了。
太后还想说两句,就听她说:
“奴婢心意已决,愿意断发明志!”她说着就摘掉了头饰,头发披散下来。
本来刚才她也是冲动之下说出来的,但是现在一想却发现这个时机正合适。
虽然太子说良娣之名不过是个虚的,两人不会有夫妻之实,为的是她以后有个好去处,别人不会低看她。
那既然这样,为何不干脆在太后这里过个明面。
她就真的当了居士算了,太后亲赐的,想来别人也是会敬重一两分吧。
她已失贞,哪怕是假的成为太子的妾室,她都觉得是污了太子的名声。
至于其他人怎么想,她已经无所谓了。
现在这个局面,她能做的就是保全太子的名声了,哪怕以后再有人知道她失贞,也不会沾染上太子。
她倒是想直接供出裴无妄来,但是恐怕皇贵妃会直接弄死他吧。
皇贵妃温和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寒意,她上前扶起崔岁欢.
她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居士胆子会这么大。
其中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她来了一趟,就让东宫的居士断发明志这传出去也不好。
她现在就有点怀疑,这个小居士恐怕没有那么单纯吧。
她的手微微用力:“你孩子怎么就这么冲动,你才多大岁数就要断发明志。”
在这一点上,太后与皇贵妃的想法是一样的,“不错,太子心善,当初你入东宫便是准你带发修行,三年后便可离开东宫。”
皇贵妃也就劝道:“年纪还小,何苦守着佛堂。”
她心里琢磨着,这个小居士怕还是以进为退,甭管是太子还是宸王,嫁给谁都是天大的好事。
崔岁欢被她捏得生疼也只能忍着,但还是坚定地说,“奴婢是要一辈子不嫁的。”
皇贵妃与太后对视一眼,两人都对她的坚定有些惊讶。
总不能崔岁欢真是这么想的吧。
太后想了下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你想不成亲就不成亲的。你现在父母不在身边,自然有宫里人做主。”
这样的话一出来,崔岁欢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皇贵妃听这话音,太后说不好下句话就要赐婚了,那个时候再反对就不大有可能了。
她当然还是不喜欢崔岁欢,但是崔岁欢越拒绝她就越要把人弄过来。
她是没有想到这个小居士居然还看不上裴无妄,她看她就是在拿乔!
她自皇后薨了之后,太后身体不好不管事,这二十年来她在后宫形同皇后,说出来的话没有人反对过。
不能在一个小居士面前失利。
皇贵妃体贴地道:“话是这么说,但是母后,人家小姑娘毕竟不愿意嫁,婚姻大事也不能勉强的,刚才母后还说要选心悦的人呢。”
这话就把太后要强行指婚的心思给按下了,确实不能强迫人家。
皇贵妃冷笑了下,太后这点就是和先皇后学的,还要问人家同意不同意,要是放在她身上,直接将人指婚了。
管她心悦不心悦的。
崔岁欢则心生一种无力感,在皇宫里,她自己从来不能做主,哪怕是自己的主也不能做。
只能任人宰割。
这一刻她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谁都想当皇后了。
为的就是能做主。
她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她长相娇憨,眼睛水汪汪的,是个鲜活娇媚的小女子,笑起来最是美。
现在全身上下透着死气沉沉的,好像比年长的太后还有沧桑。
她向来不知道隐藏情绪,这些表现得明明白白的。
太后都忍不住心疼,这个神情越发像当年的妙一,一个鲜活的女孩被后宫磋磨成这样。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也是这个理。既然这样,之后崔居士就留在哀家的宫中为太子祈福吧。”
崔岁欢眼睛一亮,身上那点灰败之气消失了,“是,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笑着挥挥手,“阿砚,给崔居士安排个房间吧。东宫那边也去说一声。”
皇贵妃咬了咬牙,太后将人扣下,她这边就不好操作了。
“母后,这恐怕不符合规定,毕竟选秀是臣妾一手办的,您这样……”
皇贵妃能屈能伸,这个时候又开始来软的。
既然太后喜欢吃软的,她就撒娇博取同情。
但是太后还是知道她是什么德行,只笑道:“当年皇后在的时候,这个选秀本来是没有这么严格的,其实就是给各位贵族子弟指婚。因此现在并不是等皇上选了之后再指婚。”
提到先皇后,皇贵妃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确实按照以前选秀的规矩,所有秀女都是皇上先选,之后皇上再指婚。
现在则是恰恰相反,按照先皇后说的,皇上是天子,什么都应该得到最好的,这天下最好的女子,皇上想要了便下旨直接将人宣入宫便成了。
何必在选秀里挑选,更何况皇上真要是看上,谁也不敢将人指婚的。
而且自然有大把的人想将闺女送到皇上面前,皇上还愁没有好姑娘吗?
倒不如把选秀的机会让给那些贵公子,也有拉拢各世家之意。
其实这话说来说去就是杜绝皇上选秀,偏偏皇上性子软,又十分心悦皇后,皇后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多年的选秀反而像大型相亲。
太后说这个就是再指责皇贵妃守不住皇上,也是再说皇贵妃连选秀都办不好。
“更何况崔居士的房间里确实有不合规的东西,按照哀家的意思就是将她指婚算了,偏偏她又不愿意。因此将她留在哀家这里,又有什么不合规定的?”
皇贵妃暗中咬咬牙,勉强笑道:“母后既然与崔居士投缘,但是她的福气,只是妾身也颇为喜欢她,她日后的婚事,妾身定要帮忙好好参谋下。”
这就是别让太后私自指婚的意思。
若是崔岁欢愿意留在太子身边,太后自然不会理会皇贵妃,但是现在崔岁欢不愿意,她自然不好私自指婚。
免得左右不讨好。
太后便嗯了下,示意玉砚带着崔岁欢下去。
崔岁欢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才到了房间,玉砚便捏着她的下巴狠声问道:“说,那个男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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