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弘佐不知道水丘先生是怎么说服钱元瓘同意世子和自己随军的,可能是确实赌上了国运还是觉得钱元瓘儿子太多,哪怕牺牲了一两人,实在算不得什么。
钱弘佐隐隐有些不安,这种未知的不安让他有些烦躁。
次日,他又出宫,去看看张老虎一家和唐大夫,几个人住一块,倒也有个照应。
张小妹见了钱弘佐很开心,拉着他手要往街上跑。
张老虎则拘谨多了,恭恭敬敬的行礼。可能是到了杭州城的缘故,这才感觉到了皇家的威严。唐大夫则不在家,上街去采买药品去了。
钱弘佐让张老虎给唐大夫带话,两日后,宫里会派人来接唐大夫让他做好准备。
钱弘佐上下端详了一遍张老虎,虽然平时营养不好,但骨架挺大,如果好好养着,估计体格不小,是从军的一块料。
“过几日我要随军出征,你跟我一块去吧。”
张老虎就答了一声好,这时张阿三闻言,躬身道:“草民愿代老虎出征,请公子恩准。”
张阿三其实就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厢军训练废弛,丝毫没有军人气息,钱弘佐打量了一下他道:“我此去,也不过是看看,督运下粮草什么的,老虎陪着我,也不会有危险。他上过战场,将来谋个正经军职,还是很轻松的。”
让老虎跟出去,纯粹就是镀金啊,张阿三也听出来了钱弘佐要栽培自家儿子,顿时喜上眉梢,一张嘴巴咧得老大。
“要不让草民也一起去吧,万一能立个功呢?”
钱弘佐想了想:“你家里还有骏马和小妹要照顾,他们还太小,等过几年吧。”
两日后,唐大夫跟着宫里的公公迈进了天策门(吴越国王寝宫的正门,正对天策堂)。
虽然对于唐大夫的医术,钱弘佐是持怀疑态度的,但难能可贵的在于他是有外科手术的经验的,这在中药盛行的时代是很稀有的。
“娘娘的石瘿,以草民粗浅的医术看来,目前确实是无性命之忧的,公子大可放心。”唐大夫在给许氏看完诊后,给钱弘佐回禀道。
“陪同”看诊的太医们也持相同的观点,尽管他们很看不起这个外来的游医。
钱弘佐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但又不放心地问道:“若是后面长大,你对外科切除可有把握?”
唐大夫伏地请罪道:“草民万死,家考据说师传自荆州张神医门下,精于外科,草民年少愚钝,未能得家学之一二。”
“哪个张神医?”钱弘佐只听过神医华佗、药王孙思邈、李时珍之类。
唐大夫眼睛发亮,露出崇拜的神色道:“祖师爷姓张讳伯亮,是先唐一等一的外科圣手,曾给李武穆(即李光弼)治好过刀伤。”
钱弘佐直只撮牙花子——没听过这个什么张神医。看来人倒是弄来了,似乎这家伙并太擅长外科。不过没关系,没吃过猪肉好歹还见过猪跑。
“你以后跟着我。”
征闽的大军正在满城的征召军医,给唐大夫弄进去,到时候战场上刀枪棒伤多得很,可以提高一下他的外科水平,目前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只能一边慢慢培养,一边骑驴看马。
钱弘佐回进去拜见自己母亲,许氏有些眼泪汪汪的道:“我就说我没事吧,让你不要去费心请什么名医了。如今,还要连累我儿还要上战场,你本是天潢贵胄,何苦要揽着受这般苦头吃?”许氏私以为是有了巡边之行,使得钱元瓘看到了钱弘佐的才能,才命他上战场。殊不知是她宝贝儿子自己主动请缨的。
钱弘佐宽慰着笑道:“阿妈不必忧心,闽国内乱打得昏天黑地,闽王兵不满万,不堪一击,我大军是前去收拾河山的。何况父亲已明示,命我只能待在后军,怕是和闽兵连个照面都碰不上。”
许氏心下稍安,但还是不厌其烦地絮絮叨叨,说些上战场的注意事项,总之万变不离其宗——小命要紧,遇事就跑,可笑连她自己也没上过战场,也不知道是哪里听来的。
真可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出征的主将人选经过宰相们与钱元瓘的讨论也迅速出炉,由宁国节度使、 同平章事仰仁诠、内都监使薜万忠领兵四万出征。
钱元瓘为了此次出征,将内衙军调拨了两个指挥出来,作为后军,名义上为护卫中军,实际上则主要为了保护世子钱弘僔与钱弘佐的安全。在出征之前,严令知道此事的官吏,不得泄露消息。
又从镇东、中吴、宣德、武胜、彰武诸节度使处抽调精兵,等于将除了苏州、杭州以外的精兵都抽调一空,另外还调集浙南各州厢兵,合计四万余人,诸军从驻地各自出发,至处州集结。
杭州这一路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光,行军最是轻松,在候潮门与通江门外集合,之后就坐船一路南下,一直到婺州才下船,换竹筏。因为到了婺州,溪水太浅,兵船吃水太深,只好下船改坐竹筏。
钱弘佐看到很多士兵因为竹筏不够而只好步行,便问贴身武官吴达辉。
吴达辉是个刻板的军人,冷冷道:“婺州府准备的竹筏不够,剩下的人只能走路。”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钱弘僔皱了皱眉道:“事起仓促,地方官恐怕也来不及征调。”
接下来的路便叫两兄弟叫苦不迭了,有的地方水路根本不通,所有人都要靠走的。
钱弘佐两兄弟有优待,路况好的时候还可以坐在马上缓行,但仍然有大段的山路需要徒步。
就这样过了七八日,终于有传令兵模样的在队伍中大声通知已进入闽国境内,前锋已占领前方的堡寨。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相比起漫长的行军,士卒们似乎更希望赶紧打,打完好回家。
不久后队伍终于走出了茫茫群山,好不容易来到了一片平坦之处,有将官来通知就地扎营。不多时都指挥使派人来通传,请兄弟俩去大帐议事——自出兵以来,这倒是头一回。
到了大帐,都指挥使朱行忠向众将介绍兄弟二人,众人大吃一惊,纷纷行礼。钱弘僔少不得要讲一些场面话,大体是表示他只是来随军学习的,希望诸位前辈多多提点之类。
接着朱行忠又介绍了前方的战况,实际上吴越军进兵以来,几乎兵不血刃,前锋已进占蒲城。众将都面露喜色,纷纷嚷嚷不过瘾,连作战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吴越军是王延政请来的,建州兵并不抵抗,主动让出了蒲城。
朱行忠又部署了任务,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任务,该部将继续往南也就是往建州城开进。
吴越军进兵的时候,王延政和闽国国王王曦当然也没闲着。王延政与王曦是亲兄弟,王曦本名王延羲,他继闽国王位后,更名为王曦。
两兄弟的恩怨要从他们的爹讲起,他们的爹叫王审知,是闽国第一代国王,也就是闽太祖。开国之君,自然是无人敢造次的。可惜王审知一死,传位给长子王延翰后,闽国的朝局开始混乱。先是王延翰被弟弟王延钧杀了,王延钧又被儿子王继鹏所杀,最后王继鹏又被亲叔叔王延羲也就是王曦所杀。
父子相残、兄弟反目、不忠不孝,可谓在闽国诠释到了极致。王曦得位不正,当然也得防着他那帮兄弟们,尤其很有野心的王延政。不仅给他派去了监军,还给他南边的南镇军也安排了监军,以此提防王延政。
有一天议事,王延政与监军闹崩了,监军当众大喝:“你想造反吗?”
一般人遇到这个情况都会怂,但王延政不是一般人,他也大喝道:“反就反!”
监军一听,带着亲兵立马就跑,王延政派兵追击,一路把监军赶回了福州,这才罢休。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王延政就正式造反了。
于是,王曦派统军使潘师逵、吴行真率军四万讨伐王延政,官军很快兵临城下,潘师逵屯军建州城西,吴行真屯军城南,准备攻打建州城。
王延政坐困愁城,只好向吴越国请兵。使者是派了,吴越军什么时候来可说不准,官军主帅也不是傻子,派军猛攻建州城。
危机当前,王延政祖传的武略开始迸发。一日,在打退官军进攻后,王延政在城内招募死士一千人,趁夜偷偷潜出城外。
此时城西潘师逵部经过了一日的攻城后,人困马乏。建州军偷偷潜过溪水,绕到潘军背后,突然发起夜袭。
建州军一边向中军大帐发起猛攻,一边四处纵火,无巧不成书,当晚天气转冷,刚好刮西北风,大火借着风席卷全营,建州兵在城头又大声鼓噪,搞得潘军以为不知道被多少人围着了,一片大乱,几乎没有组织起像样的防御。
潘军大败,主将潘师逵被阵斩,全军溃散。
第二天,建州军趁势出城猛攻城南的吴行真部,吴行真是真的不行。吴行真部还有两万人,加上收拢收拢潘师逵部的败兵,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哪知吴行真竟然望风而逃,不战自溃,被追杀了十几里,死了一万多人。
建州之围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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