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王府,花园里。
浓烈冷艳的鲜花中,君弋桓正坐在亭子里静静品茶。
他已经忍受自己的职位被撤,也忍受君弋祯入主静德殿,可昨天晚上,皇上却传来口信,说昭乐殿年久失修不宜居住,让他延后搬迁。
至于究竟要延后多久,皇上没说。
但是他心里清楚,皇上这是怒气未消,连昭乐殿都不愿意给他的意思。
没关系,一个昭乐殿而已,他不在乎。
可让他心烦的是,萧文渊那边,竟然也迟迟都没有传来动静……
“唉。”
头疼地叹了口气,君弋桓撂下茶杯。
他后悔,自己这一次实在是太过心急了些。
借着之前的亲近,他应该先想办法抓住萧重景的把柄,或者帮萧重景制造一个把柄才对。
这样,才能抓住主动权。
抓住主动权后,无论他是威逼还是利诱,都会更有胜算……
“唉。”
心中懊悔不已,君弋桓再次叹气。
他捏了捏眉心,正思索着自己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弥补过错。
这时候,急匆匆地一个侍卫来报。他拱了拱手,“二皇子,将军府阮夫人来见,说是想探望二皇妃……”
“不见。”
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君弋桓正要拒绝。
但是很快反应过来阮云罗和萧重景的关系,他立刻改变决定,让人将阮云罗暂时先邀请到这花园旁边的客堂。
而他自己,则站起身来,大步流星来到了阮云珊的寝殿。
门窗紧闭的寝殿里。
阮云珊极尽忍耐,正缩在锦被中直冒冷汗。
压抑着心中对那金丹的渴望,恍恍惚惚中,她忽然梦见君弋桓靠近自己……
“啊!”
全身一抖悚然惊醒。
像是被人从高处扔下悬崖又没有安全感的小兽,阮云珊立刻从床上爬起缩到墙角,并且用警惕的目光看向禁闭的门口……
“吱呀——”
在阮云珊的绝望中,大门果然被缓缓打开。
君弋桓从门外进入,神色不明地上下打量了阮云珊一眼。
见阮云珊下巴尖尖缩在墙角盯着自己,一副憔悴警惕的样子,他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啧,亏得阮夫人还亲自过来探望,你看你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哪里还见得了人啊……”
“唉。”
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君弋桓正要转身离开。
“慢着!”
听见阮云罗要见自己,阮云珊忙张口叫住君弋桓。
抿着唇犹豫一会,她终于警惕地问:“二姐真的来探望我了?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骗你干什么?你要不相信,大可以自己去见她。”
“好!”
阮云珊点头。
放下捏紧在手中的锦被,她有气无力地爬下床来,正踉跄着想要离开寝殿,却被君弋桓一把抓住。
凉凉扫一眼阮云珊现在站立不稳的状态,他皱眉,“身为堂堂的二皇妃,你就这副样子去接待客人?”
“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
君弋桓说着,从怀中拿出瓷瓶。
从瓷瓶中取出一枚金丹,他意味深长地看向阮云珊。
“呵。”
阮云珊冷嗤一声,伸手正要去取君弋桓手中的金丹。
这时候,君弋桓却后退一步坐下,挑了挑下巴高高在上地对她道:“阮云珊,之前我给你的时候你不要,现在你再想要,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你!”
阮云珊被气的咬牙,却无能为力。
自从那日她离开天牢之后,就一直被关在桓王府,丝毫无法得知桓王府之外的消息。
现在,好不容易阮云罗前来探望,她必须把握机会。
虽然阮云罗只是一个将军夫人而已,帮不到她什么,但是阮云罗至少能告诉她,她母亲的后事现在如何……
想到自己惨死在天牢中的母亲,阮云珊心中一痛。
怀抱着对自己母亲最后的挂念,她含着泪咬了咬牙,缓缓跪在了君弋桓的脚下……
“这就对了。”
用脚尖挑了挑阮云珊的下巴,君弋桓将手中的金丹喂狗一样扔到地上。
等到阮云珊跪着拾起金丹之后,他蹲身靠近,在阮云珊的耳边沉沉交待,“等会儿见到阮夫人之后,多问问萧重景的事情,一定要套出来萧重景身上的把柄,明白吗?”
“嗯。”
颤着手将金丹送到嘴里,阮云珊闭上眼睛咽下。
很快,如同被海浪轻拍过的沙滩,她身心中压抑已久的痛苦和渴望终于被妥帖抚平,甚至病态苍白的脸上也染上了一抹嫣红。
“舒服吧?”
伸手拍了拍阮云珊的脸颊,君弋桓冷声嗤笑。
他嘱咐阮云珊换一身衣裳再去待客,而他自己,则直接来到了花园旁边的客堂隔壁,静静等着阮云罗和阮云珊接下来的谈话。
“云珊?”
客堂里,远远看见阮云珊过来,阮云罗放下茶杯,笑了一下站起身来迎接。
她扶着阮云珊的肩膀,有些诧异地捏了捏阮云珊削瘦的肩骨。
又看了眼阮云珊脸上用胭脂也遮不住的憔悴,她以为这是因为赵淮南的去世,便叹了口气安慰,“唉,真是难为你了……”
“二姐……”
听了阮云罗的安慰,阮云珊眼圈一红。
她想诉说自己的委屈,但碍于旁边有下人在场,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想了想君弋桓毕竟是个皇子,阮云罗即便知道了也拿他没有办法,阮云珊心中绝望的同时,眼泪也不自觉掉了下来……
“别哭。”
伸手拉阮云珊坐下,阮云罗拍了拍她的手。
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阮云珊,阮云罗温声安慰,“云珊,俗话说逝者已矣生者如厮。活人的日子还是得接着过,你也不必过于伤心……”
“嗯,我明白。”
阮云珊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
稍微清醒了一些之后,她首先问起了自己目前最为关心的问题,“二姐,你可知我娘亲的尸首现在如何?”
“她……”
提到自己母亲的尸首,阮云珊又忍不住哽咽。
紧紧拉着阮云罗的手指,她满含期待地问:“二姐,我娘的尸首有没有被好好安葬?你知道她葬在哪儿吗?”
“这……”
阮云罗抿了抿唇,一下子倒被问住了。
她只是做样子来探望而已,却没想到,连阮云珊自己都不知道赵淮南葬在哪里,竟还要来问她。
真是奇怪。
上下打量了阮云珊一眼,阮云罗心中狐疑。
看阮云珊这样子,并不像对赵淮南的事情满不在乎啊。
作为女儿,既然在乎,她又为什么连自己的母亲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是不知道,还是无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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