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隘之中的面积不大,根本就不能让铁骑跑起来,但就算是慢慢移动的骑兵,其所爆发的威势也不是步兵能够比拟的。
就像是两块缓缓滚动的巨石一般,两支骑兵在人群之中慢慢的靠拢,随后便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撞击声。
像是一种刻意的送死一般,贺强直接将自己的战马撞在了贺人龙的战马身上。
就算突然受创,贺人龙这等老将也不可能惊慌失措。
再者,此时的马速并不快,只是比步兵全力奔跑要快一些,马匹在这样的冲撞之下,其实并不会当场毙命。
趁着这个空档,贺人龙翻身而下,藏在马尸所在的空隙之中,躲避着四周疯狂剧烈撞击的马匹。
两群骑兵,因为场地的狭窄,瞬间像是车祸现场,满地的滚地葫芦乱转。
马压着人,人压着马,层层叠叠,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战马加上装备,将近一千斤的巨大重量,瞬间便将大量的人员给压死压伤。
被压死的人员,吐着满嘴的黑血死去,被压得骨断筋折的士卒,也会在马匹的翻滚之中受到二次伤害。
要么被彻底压烂肢体,流血而死,要么就是被马蹄击中,当场饮恨。
此时此刻,贺强就像是刻意在制造一场巨大的车祸,要借助这个机会,杀掉贺人龙这个老将。
只可惜,贺人龙的运气很好,他躲在了两匹马相互交错的马肚子部位,并没有被马匹给压住。
再加之其身手了得,在马匹的奋力挣扎之中,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看着彻底撞在一起的马队,望着地上死伤惨重的亲兵,贺人龙恨不能立刻剐了刚刚撞他的那个年轻将领。
不为别的,正是因为贺强的年轻面孔,使得贺人龙想到了赵平乱。
妈的!
打成这个狗样子,都是赵平乱那个不懂战阵之术的人硬逼出来的。
穷寇莫追,流匪本来已经胆寒了,只敢据守,不敢贸然出击。
可是赵平乱非要对其继续炮击,逼迫得流匪冲出来拼命。
这下可好了,成功激出了流匪的血性,他贺人龙更是损失惨重。
精锐清兵这一战,竟然损失了有一百多人,简直让贺人龙心在滴血。
抽出战刀,贺人龙狂吼一声,这就要将地上还未死绝的流匪亲兵给全部结果了。
杀不了赵平乱,他贺人龙还杀不了你们这帮狗流匪吗?
刚刚向前冲出一步,一杆断矛从马尸的视野死角戳出,直接捅在了贺人龙的大腿之上。
从下方顺着裙甲缝隙扎过来的长矛,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铠甲能够扛得住。
就算贺人龙在长矛戳出的一瞬间避开了一点,但依旧没能躲开这致命一击。
钻心的疼痛激得贺人龙疯狂暴汗。
大腿是人体的重要发力器官,更是密布有大量的血管,被长枪这样戳一下,若是伤到了太多的血管,就算能够救活,也是要进行截肢的。
军人打仗,靠的就是一副强悍的身体。
大腿受创,这比断臂还要让人感到绝望。
看了一眼地上的半截身子,贺人龙怒从心头起,忍着腿部的剧痛,疯狂的挥刀将其给砍杀。
就在贺强脑袋飞起的瞬间,贺人龙似乎看到了一副诡异的笑容。
这是一副解脱的笑容,同样也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
贺强,他用自己的性命,回馈了范鼎革的恩情。
此生,算是无憾了。
盯着被夹在马尸之间的喷血颈椎,贺人龙只感觉到自己的右腿越来越冰凉,哗哗的鲜血,像是不要钱一般的狂涌出来。
解决掉面前的敌人,贺人龙这才有时间查看腿上的伤口。
只见一支断矛死死的插在他的大腿之上,枪头插入的深度并不深,可见那人也只是临死一击。
对此,贺人龙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随着神经的放松,贺人龙心中又生出了一股悔意。
如果不从这个方位经过,他贺人龙甚至都不可能受到这样的攻击。
这狗屎一般的世界,真是让贺人龙恨得牙痒痒。
此时的状况越是糟糕,贺人龙就越是怨恨赵平乱。
恨他这个胡乱搅局的新手,恨他的胡作非为将自己给害得这么惨。
大腿必须要及时止血,贺人龙奋力的撕开腿上的裤子查看,却陡然发现长矛好像已经钉在了自己的骨头上。
原来,长矛没有穿透腿部肌肉,仅仅只是因为扎中了骨头。
那个狗日的,临死前到底使出了多大的力气?!
枪伤深及骨头,很可能刺穿骨髓,引起整条大腿的坏死。
这根断矛,还不能随意拔下的,万一牵动了伤势,又或者伤及了骨头,他贺人龙的这条腿必然要废掉。
军人少了一条腿,不管你是谁,都没有了继续上战场的机会。
原本已经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一股仿佛能够让骨头都酥了的慌乱感猛然袭来,惊得贺人龙心脏狂跳。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这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
被一个半死之人给打成重伤,他贺人龙,今天能不能从这狗屎一般的战场上走出去,都难说。
今天,是要死在这里了呀!
再次转头看向赵平乱所在的方向,贺人龙心中有的,全都是仇恨与怨怒。
这狗日的东西,老子纵横沙场这么多年,没想到今天竟然栽到了你的手里!
真恨呐!!!
“来人!
护送我离开!
鸣金收兵!”
心中愤恨,再加上一股不可言喻的心慌,贺人龙已经不管不顾了。
就算此时鸣金收兵,可能会让自己的部队溃散,进而冲垮赵平乱的军阵,贺人龙也已经无所顾忌了。
就算流匪追杀千里,那又如何?
就算流匪将赵平乱给杀死,那又如何?
今天,就是赵平乱自食恶果的日子,谁来了也没用!
愤恨不喊之间,由于已经失血太多,此时的贺人龙已然有些中气不足。
马匹冲撞的中心地带,或许还尚存一些贺人龙的亲兵,但他们或多或少都会负伤,此时根本就无法响应贺人龙的号令。
至于其他的亲兵,早就见势不妙,直接调转马头离开了这处冲撞中心,向着其他方向狂奔而去。
此时的贺人龙,就像是站立于一堆尸体之上的唯一标靶。
一个暂时孤立无援的靶子,一个吸引所有人眼球的靶子。
城头上的赵平乱看见了。
在后方指挥战斗的范鼎革,同样也看到了。
贺人龙嘶吼而出的鸣金收兵,无人去执行,但是轰鸣的战鼓声,却在整座关隘之中轰然响起。
有来自于官军的。
也有来自于义军的。
……
对于此时的范鼎革来说,他对于贺强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将,简直是太惊喜了。
仅仅两百亲骑,却能一路上横冲直撞,连破官军军阵,呈现出一种势如破竹的凌厉军势。
如此骑兵天赋,简直就是为破阵而生的!
这样的英勇小将,他范鼎革之前怎么就没有发掘出来呢?
暗暗觉得有些可惜,如此随意使用一名潜力无限的小将,真是可惜了。
要知道,沙场对拼,不是凭借着一腔血勇就能战无不胜的。
个人的武艺,对于战场的感知,军阵冲杀的经验,身旁悍不畏死,可以帮助主将遮挡刀枪的忠心亲兵,这都是战场之上的不确定因素。
此时,贺强虽然带着两百亲兵精骑冲锋,表面上显得悍勇无敌,其实贺强是贺强,亲兵是亲兵,两者并不是一个有机的整体。
两百亲兵只是听令行事,对于贺强的跟随,也只是迫于战场的整体态势而已。
关键时刻,贺强能不能击杀贺人龙,完全要靠贺强自己的手段。
也就是说,贺强此时与贺人龙之间的争斗,其实并不公平,贺强相当于单骑闯军阵,不可确定的因素其实极大。
用一个潜力无限的年轻小将,去换取一个略显渺茫的斩将机会,在范鼎革这种战场老手看来,就是有些可惜了。
直到,贺强所率领的亲骑开始正面冲撞贺人龙的亲兵马队。
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那种有死无生的气势,那种只求同归于尽的气势,看得范鼎革都心惊了。
直到这一刻,范鼎革突然有种福至心灵之感,觉得之前的一切算计都是值得的!
临阵斩将,诛杀大明一镇总兵。
如此荣耀,又怎会配不上忠孝将军的名号呢?!
范鼎革此时的嘴角,只剩下一抹邪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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