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赶来的儒衫男子当然是阿傍,他本来也没走多远,在路上就想明白了,虬髯客定然是有些刻意想把他支走,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想让自己知道。
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又悄悄潜伏了回来,却正好看到越发癫狂的虬髯客疯狂的攻向白师兄。而阿傍分明记得虬髯客说过,暂时不会和他们起正面冲突。可这短短时间,他们又怎么突然动起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阿傍不免有些疑惑,即便是突然撞上了,以虬髯客的修为,全身而退显然是很容易的。
一时想不明白也就不再纠结,但他不想在白师兄面前暴露行踪,也不想跟他再起冲突,只想着,先联起手来制服他再说。更何况虬髯客现在行迹怪异、状如癫狂,不像是其本性,也顾不得耽搁,便随便扯了一块布蒙到了脸上。
听白师兄说话的口气,显然表示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阿傍有些怀疑的看了一眼白师兄,本不想主动出手的他,反而被再度压上来的虬髯客已经先一步出手。
迫不得已,阿傍只能奋起反抗,最好是瞅准时机,看能不能先把虬髯客带离现场再说。
高手相争,哪容得下他三心二意,一不留神,仓促抵抗的阿傍胸口就被虬髯客一拳直接轰开,然后重重的砸在胸口之上。
要不是阿傍体质特殊,加上前些时日虬髯客刻意用鬼族秘法帮他多次凝聚实体,这一拳已经足够他死上两回。
一拳是骨肉躯体之伤,阿傍感觉得到那随之而来的气劲,足以搅碎普通人胸口处的一切。
一拳是神识法力之功,还没缓过来的阿傍,即使熟悉鬼族秘法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驱散体内的那股阴寒,竟有些呆立当场。
见一拳未尽全效,虬髯客举起铁拳就要赶尽杀绝。
白师兄不知道来人身份,遮盖面目更让他暗中抵挡了半分。好在他一出手就分摊了自己一部分压力,至少眼下不是敌人。
前几次的交手,本以为他能接下虬髯客的这一拳,殊不知转眼间就已经命悬一线。也顾不得马上就要拍上虬髯客的脑袋,双手一兜,已把虬髯客绝杀的第二拳给架开了。两败俱伤的打法从来就不是白师兄的风格,更何况他暂时还算是自己的队友。
接触之下,白师兄才明白为何他突然又接不住虬髯客的那一拳。
仅仅几个喘息的时间,虬髯客的劲力竟然又猛提升了几个档次,要不是自己谨慎,刚才那一下也会着了他的道。
运足目力,细细查看了一下虬髯客的突显出来的迹象。
双目从刚才的黑白分明,此时却已经是满是赤红,就连喘息连连的鼻息之间,也有了淡淡血雾,只是由于身为鬼族的原因,飞出不到半分就化为了薄薄的黑烟,随即又消散于空中。要不是白师兄刻意查看,还真察觉不了。
虬髯客见招势受阻,有些赤红的双掌不假思索的突然转而拍向自己的心脉之处。
“磴……”
一声犹如钢筋断裂的声音,清晰的传入白师兄和阿傍的耳中。
“晚了。”就算不专修医术的阿傍也明白,他的计划要落空了。
而白师兄更是紧紧蹙起了眉头,心中即便是有万般不解,此时也知道不可能会知道答案了。
虬髯客心脉已断,跟自己拼着同归于尽的方法一样,这最后一招,不是拼得你死,就是我活。
再次强运十二分法力,准备殊死一搏。
逃过一劫的阿傍突然站在了白师兄的前面,侧身而过的时候说了一句:“我来。”
只见他气势骤增,与先前竟然判若两人。双手捏拳,一右一左陡然砸向地面,身材比例正常的他此时手臂看起来好像突然粗壮了不少,两只脚更是直接犁到了土里,微微弓屈充满了力量。
趴在那里的阿傍,脖子一梗,就像是要用头硬接虬髯客砸下来的铁拳。
看着有些胡闹的蒙面人,白师兄转瞬之间便决定选择了相信他。
积蓄的法力并没有随意散去,而是以赤阳之术凝聚成盾,覆盖在阿傍身前。无论他准备用什么样的方式应对虬髯客的冲击,这将是第一道防线。
看似准备了良久,实则也就一两息的功夫。虬髯客本就赤红的双目更是像要直接喷出火来,而赤红的双掌在疾速的突破之中,更是蒙上了一层真真切切的火焰。
刹那之间,犹如实质的赤阳法盾便被他这一拳轻松轰碎,而后直挺挺的撞上了顶上去一颗牛头。
对,白师兄清楚的看见眼前浮现出的是一颗硕大的光影牛头。
“轰……”
巨大的冲击溅起了漫天的灰尘,四周的砖石碎屑也随着这层气浪被吹得犹如一颗颗子弹激射而开。
还没来得及抵抗,白师兄的神识之中就察觉到面前有一庞然大物朝着自己砸来。刚准备抵御,才辨别出是刚才挡在自己前面的蒙面男子,赶忙收了力。
结结实实的接触之下,在坚实的水泥路面上深深犁出了两条将近十来米的沟槽,才勉强停了下来。
搂着怀中已经昏迷过去的男子,脸上的蒙面早已经被方才的气劲震碎。不过,即使是这样白师兄依旧没能认出,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略微一把脉门,知道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白师兄先将他从自己身上挪开,暗暗戒备四周,防范着有什么再度来袭。
然而事实上,白师兄的谨慎有些多余了。随着场面之上的烟尘散去,空旷凌乱的街上再也看不到虬髯客的半点身影。
难道他趁机跑了?
白师兄知道那显然不太可能,心脉尽断的人即便他是鬼族,也免不了一死,越是强大的鬼族越是如此。
没等到虬髯客,阿傍在身后悠悠醒转过来,暗中戒备的白师兄连忙转身扶起他的身子,一手抵住后背,既有防范之意,也顺便替他抚平有些凌乱不堪的气息。
阿傍被虬髯客的殊死一击直接命中,虽然有白师兄赤阳金盾的暂且抵挡,但显然没什么用,巨大的冲击力和形神压力,仍然差点直接削掉了他千年沉淀起来的修为功力。
面临巨大伤害的自然反应,他直接就被震晕了过去,可又不等他稍有休憩,才迅速醒了过来。也顾不上理会白师兄的小心思,等胸中淤气稍微顺了一些,才勉强开口道:“虬髯客呢?”
还不得白师兄回话,倒像是冥冥之中虬髯客听到了他的呼唤,从四周的黑暗之中散溢出来的黑雾慢慢汇聚成一个人影,借着淡淡的星光,即使不运用神识也能看清楚他就是刚才癫狂行迹的虬髯客。
而此时,显然他已经清醒了过来。
看着站在一块儿的阿傍和白师兄,虬髯客淡淡一笑,似自言自语,又似朝着某人说道:“我们终究还是都着了他邢放的道。”
阿傍一脸茫然,有些顾不上他到底说的什么意思,因为从他修习的鬼族秘法中得知,眼前的虬髯客充其量只能算是回光返照,随时都可能消失而去。
摆手制止住了想出声询问的阿傍,虬髯客先一步说道:“早跟你说过,我不是你的主人。”
可不等其他人再有疑问,刚刚凝聚起来的形骸又以极快的速度再次散融开来,两人也只能从淡淡的口型中看出,他最后一句说的是:“你们慢慢玩吧,我终于解脱了。”
望着再次归于平静的街道,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切来得是那么的突然,又去的是那般诡异。
白师兄心灵福至,没有了方才的心悸,转瞬就体会到虬髯客所说的“我们”,肯定是指先前自己的追踪被邢放摆了一道,也明白这其中肯定也有他的功劳。
而此时他说自己也经受了同样的经历,难道说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就是邢放?感叹其短短时日外貌就有如此变化,更为心惊的是,就连虬髯客如今都已经算是彻底栽倒他的手里。亏他方才还与自己谈论关于他的条件,白师兄心中不免有些嘲讽造化弄人。
而阿傍更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转眼之间,方才的叮嘱就成了此刻的遗言?虬髯客怪异的转变到底为什么会是着了那个小小修为的邢放的道?
阿傍更为心酸的是,虬髯客临走之前还把自己在人间界洗了个干净。那一句“我不是你的主人”,即说的是先前告诫自己不需要以主人之称,也说的是自己与鬼族并无关系。也是刻意说给白师兄听的。
而自己所谓的一展抱负,还没有开始,这就已经临近了尾声。
既然不是敌人,刚才又是他最终接下了虬髯客那惊天动地的杀招,不就相当于救了自己一命?白师兄拱手一拜,十分客气的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其实阿傍心中早早就在徘徊,眼下唯一听命于自己的鬼族就是刺客影子,然而他并不能说明自己身为鬼族的立场。也就是说,虬髯客最后的那句话,就已经铺好了接近白师兄的路。
而且阿傍明白,无论他自己是什么立场,他都要去完成那一件事。
于是说道:“眼下对于我来说最为重要的是追查那邢放的行踪,无论他是不是我的主人,既然是因他而死,总是要讨回一个公道。”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勉强,但白师兄已经先入为主,确认他不是鬼族,就已经信任了其三分,更不会去阻挠一个跟自己有着同样敌人的“朋友”。
白师兄十分客气的说道:“我恰好也有一个不得不找他的理由,既然我们都要找他,相互也可以有个照应。我是药王宗大弟子白师兄,还未请教阁下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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