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距离东海还有段路程,寒清安排了众人休息。
沙织身心倍受煎熬,满脑子是妖王无痕临去时那诡异的语气和神情。
他说如果寒清还会像以前那样护在她身边,她是否可以接受他?如今就凭空冒出个寒清要协助保护她,是有预谋的安排,还是偶然凑巧?这个寒清,就像针灸在肉,她如坐针毡的不安。
敲开龙影的房门,龙影懒洋洋的挑眉道:“怎么?一个人睡不着,孤枕难眠,要和我同床共寝?”
“……”
“喂,丫头,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一吻倾心?”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龙影耸耸肩道:“那你有什么事?”
“……那个,你觉得寒清真的是蜀山弟子寒清吗?”
“你认为他是妖王所化?不至于吧,妖王有妖王的骄傲,即使他再喜欢再在意你,也不需要变化成别人接近你的。”龙影淡淡道。
沙织皱紧眉头:“可是……也许吧,或许是我多心了,我只是怕……”
“怕?怕什么?”
沙织黯然道:“每个跟在我身边的人都不是真心真意的愿意保护我的,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目的,我怕再次接受,身边陪伴的同伴,转眼变成冷酷无情的另一面!龙影,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看着她悲哀的目光,龙影眼眸闪烁一下,淡淡道:“自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跟着你也有我自己的目的。我说过,你最好不要爱上我,否则你会痛苦悲哀一生的。”
沙织苦笑道:“你说你受人所托,受谁所托?”
龙影瞥了她一眼道:“我欠逐流公子一命,昆仑遭难,逐流神君托我寻你,护你东海之行,功成之后,我与他再无拖欠,我便可转向修仙,了道成神。”
沙织心里一酸,原来是师父,这个世上唯一真心真意爱护她的人!悲戚的望着天空,师父还记得她吗?
龙影复杂的看着她凄美的脸色,半响轻叹道:“人神殊途,你……还是多加保重。”
“龙影,成仙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个个都要成仙?”
“成仙便可跳出轮回,与天同寿,摆脱红尘困扰,逍遥自在不好吗?”
沙织沉默了下,黯然道:“比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也要好吗?”
“……每个人追求的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
沙织认真看着他道:“那如果要你在成仙和你心爱的女子间做选择,你会选择什么?”
龙影瞧着她淡淡道:“没有如果,我不会喜欢任何女子的。”
沙织心里莫名一酸,有些失落,有些洒然,垂下了头,半响起身道:“谢谢你,龙影。”转身走出了他的房里。
每个人的选择都会是成仙,寿与天齐,是傻子才会放弃成仙的机会,精明如师父,也无法眷恋红尘舍弃成神的机会,可是至少他清心寡欲的日子,心里心心念念,还有一个她!
昏沉的睡梦中,蓦地一股灼灼火热的气息袭卷而来,灼热得似乎将她燃烧起来。
沙织猛的惊醒,床前站着个一身火红羽衣的女子,目光冷漠愤恨,似乎要将她生生燃烧火焚了她。
“你是谁?”
“无欲神女的转世!你是那贱人的转世!那你这贱人也该死!”她咬牙切齿的狠瞪着她,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沙织此时已经碎尸万段了。
“你才是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沙织怒骂道,丫的你是谁啊?半夜三更跑到她房里来骂她,她杀你家人了?
那女子脸色一沉,恨彻道:“你说什么?贱人找死。”她手一指,一道火花击出,扑面袭来,沙织急忙一个打滚,狼狈的险险避开,她的床上已经瞬间着火,脸色大变。
她又随手施火,熊熊烈焰向她焚烧而来,整个房间瞬间起火,沙织避无可避,灼热的火焰燎得她全身滚烫,衣服也被烧破,大骂道:“丫的,不要脸只会放火,你小心遭报应。”
“遭报应的是你,贱人,陷害我儿万劫不复,你死一百遍都不够。”
沙织一愣,她陷害她儿子?她儿子是谁?眼见火焰向她卷来,惊叫一声伸手抱住头脑。
手一紧,身不由己的落入个温暖的怀抱,一股清爽的气息瞬间包围住她,身上的炎热登时消散,感受到这个温暖清爽的怀抱,她紧张恐慌的心没来由的安下来,仿佛回到师父那安实无惧的怀抱。
头顶上一声闷哼,急抬头便看见龙影苍白的脸色,皱紧了眉头,后背在丝丝冒烟,心里一震:“龙……龙影!”他竟然用他的后背护住了她。
龙影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满脸的狼狈灼伤,眼眸闪过一丝心痛,转身将她护在身后,面对那女子道:“火神驾下琉璃仙子,你私自下凡纵火该当何罪?”
琉璃仙子惊讶道:“你知道我?”
龙影淡淡道:“只为百年前的私怨,不顾天条天威私自下界报私仇,你不怕堕落地狱万劫不复吗?”
“她这贱人陷害我儿堕落地狱,万劫不复,我便是拼了性命,拼了仙籍又何惧,不管你是谁,最好不要阻拦,否则连你一起焚化。”她手一幻,手心燃起一球巨大火焰。
沙织脸色立刻惨白,感觉到龙影身子也有些颤抖,愣了下,他受伤了吗?眼见他后背被烈火灼伤的伤口,触目惊心的烧伤,他只是受了一击,怎么就伤得如此厉害,再见他一直下意识的避开烈火之处,随即明白,他惧火,他与火天生的相克。
心里感动油然而生,他明明如此的惧火,避之不急,却偏偏跑到这满是烈焰的房间来,只为救她!他只是为了还师父一个恩情吗?连命也不顾?
“她不是清月,你要报仇找错了对象。”耳边听到他有些颤抖的声音。
琉璃仙子怒吼道:“她是那贱人的转世,她前世欠我儿的,就要她还回来。”
“你……糊涂,强词夺理!”龙影大骂开口,烈焰熊熊燃烧起来,他身子反射性的有些退怯,却仍然死死的护住沙织。
沙织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她的前世清月圣女,得罪了这什么火神驾下的琉璃仙子的儿子,陷害了他堕落地狱,万劫不复,现在她来找她报仇,可你真的找错人了,害你儿子的是她前世,不是她呀!
琉璃仙子却显然不是这样想,前世债今生还,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瞥了一眼被护在龙影身后的她,手一挥,将火焰向她推去,为报子仇,她不惜连累无辜的旁人,自毁修行。龙影惊急的拔出剑,奋尽全力划出道剑气,生生的欲将这烈焰摧灭。
琉璃仙子大是诧异,这小子竟然有如此力量,能抵挡毁灭她的焰火,再随手幻出一团烈焰,向他推去。
龙影脸色大变,剑气再无法摧灭,急忙回身抱住沙织,将她护住。
“龙影!你不要命了……”沙织心急如焚,他惧火还要以命护她,来不及思想,用力的推开他,反身迎向烈焰扑去,瞬间全身被火燃烧,焚烧得撕心裂肺的疼痛。
“小沙!”龙影痛心疾首,悲痛欲绝的悲呼着向她扑来。
蓦地凭空现一条金色身影,随手一指,一道金光闪耀,晃出水波将沙织身上的烈焰浇灭,身子一闪抱住她虚脱浑身烧伤的身体,凌厉的眼眸瞥了眼琉璃仙子,冷冷道:“你私下凡尘纵火,再不醒悟,等待你的不只是万劫不复。”然后化道金光抱着沙织离去。
沙织被烈焰焚烧得意识模糊,最后入眼的是一张清莲洁白的如玉脸庞,心神猛烈的一震,便失去了知觉。
缥缈仙气的神殿,手握金杖的神女,目光温柔如斯似水的注视着对面,那如莲清冷,却柔情似水的如玉男子,一手握枪,一手温柔的抚上她艳绝的脸颊。
无欲神女依偎到他怀里,轻轻低吟一声:“无涯。”
“无涯!”昏迷中的沙织轻唤一声,心在一阵阵的酸痛,属于无欲神女刻骨铭心的悲凄心痛。
“灵嫣,你回来了!”耳边传来一声深情呼喊,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扶起她,揽在了一个温暖清冷的怀抱。
沙织睁开眼睛,感觉到心有余痛,身体滚烫的灼热,深吸一口气,抬头凝视着他清冷如莲的如玉脸庞,既熟悉又陌生。
“灵嫣!”他再次深深呼喊,搂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骨血里般,亮如繁星的眼眸是柔情似水的流动。
“你……是谁?”沙织强忍着心里的酸楚,问道。
感觉到他身体一震,抱紧她的手松开了,眼神脸色的温暖柔情瞬间冷却,凝视着她惊讶的神色,闪过一丝悲痛,转身背对着她,身子在微微颤抖。
看着他孤寂清冷的身影,沙织心又在抽痛,扶住旁边的柱子,勉强站起来道:“你到底是谁?我……”
“不需要多问,你以后会知道我是谁。”他回过身来,又恢复了清冷的神色,之前的柔情爱意全都消失无迹。
“……是你救了我?”
他的目光温柔起来道:“你被天火焚烧,我虽然及时为你治疗,但伤势还是得慢慢痊愈,好好休息调整数日就会好了。”
看他温柔中带着疏远,沙织也不追问下去,打量了下身体,虽然烧伤没有了,但皮肤滚烫发红,确实是需要休养一下,抬头对他微微一笑道:“谢谢你救了我。”
他脸色一顿,愣了愣神,看着她娇艳的笑脸,惊心动魄的美丽,瞬间黯然神伤起来,有些失魂落魄,喃喃道:“你不是她,你不是她,她还没回来!”
沙织大觉古怪惊奇,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他突的一笑,如同春暖花开,有些自嘲道:“你的同伴来了,好好休息调养几天就会好的,保重。”不等她回话,便化道金光离去了。
沙织怔愣的看着他离去,半响才回过目光,他叫无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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