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继续上路了,渐渐走出森林。
走着走着她们闻见了一阵花香,花香香味扑鼻,费伊突然有些不敢走下去了。
那是她苦苦追寻的过往,那是她自己。
她会是什么样子呢?她的曾经又是什么?那无穷无尽的逃跑,是因为她曾有一段晦暗的过去吗?
费伊害怕了,她顿住脚。
霍勒注意到费伊的停顿,她是一个年长睿智的妇人,只消片刻便明白了费伊是在害怕。
“亲爱的费伊,我和艾拉会一直陪着你,无论如何,你都是费伊。”
艾拉上前握住她的手,她手掌的温度随着皮肤漫入心田,费伊有了勇气,继续向前。
映入眼底的是一片荆棘花丛,那漫无边际的红在她们的眼睛里,沁人心脾的花香润进了胸腔之中。
那是一段庞大的、繁杂的、充满着苦难的记忆。
幼年时期的费伊被母父抛弃,送进了一个磨坊主家里,换来了一头牛。
磨坊主养着费伊,既能培养一个不花钱的劳力,又能给自己的男儿娶上媳妇。
磨坊主一直在告诉费伊,罗兰是她的至爱,她的一生都要与罗兰绑在一起,成为他的妻子,为他操持家务、生育孩子、照顾他起居。
费伊坚定不移地相信着,与她少年时代一起长大的男孩会是她幸福的归宿。生活本该这样平淡过下去,她只是经历着这个世界上每个女人一样的人生。
那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地大事,只是生活里平平常常的小事情。
费伊一觉醒来,对着镜子给自己扎头发,她一向爱梳辫子,长长的辫子放在左侧的肩上。这天她也是按照着往常的习惯扎一个左辫,辫子都要编好的时候,费伊突然想到:
“为什么我不能扎一个右辫子呢?”
这个问题在她的脑子里如野草一样疯长,似乎要将她整个人撑爆。
“为什么我一定要留长发呢?我可以剪短吗?”
“为什么我一定要穿长裙呢?我可以穿裤子吗?”
“为什么我一定要是罗兰的妻子呢?我可以有别的选择吗?”
……
她为此陷入了沉思,无数的问题在她沉思中产生:“为什么我一定要这样,为什么我不可以有别的选择呢?”
费伊坐在一块大石头,哀叹着:“为什么呢?”
她不想这样,她该怎么做?
脑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逃吧!逃吧!”
她要逃,可是她要逃到哪里去,她又如何逃离磨坊,罗兰与他的父亲总是看得她很紧,她每天只有片刻时间能坐在石头上喘口气。
费伊脑子里酝酿着逃跑的计划,但是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她只能一尘不变地生活下去。
而那关于逃离的想法就如篆刻一般,刻印在她的脑子里。
有一天村庄里来了两个女人,她们看起来很有钱也很不好惹,尤其是其中一个,似乎拥有强大的巫术。
两位女巫并没有在此地停留多久,但她们非常敏锐地注意到了费伊不同,即使她似乎和其她女人一样。
费伊总会在自己难得一个人的时候,仰躺在地上看看头顶的蓝天,又或者低头拨弄地上的花草,看着蚂蚁来来回回。
一片阴影映照下来,费伊抬起头发现是来到此地暂居的两个女巫。
她慌忙起身,不敢注视着她们的眼睛,怯懦开口:“女士,你们好。”
女巫很善意,她温和开口:“你好,我叫塞西,这位是我的女儿,西西维亚。”
西西维亚眉眼舒朗,很是温柔,低声询问:“你好呀,今天的天气不错,是吗?”
费伊点点头:“西西维亚女士,我的名字叫费伊,您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看到你有些难过,希望能给你一点帮助。”这位不断轮回,注视着自己女儿一次又一次消失的强大女巫,希望能给这个有着烦心事的女孩一点帮助。
“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费伊摇头,“我知道我该如何做,但是我好像没有能力做到。”
“亲爱的孩子,你是母神的女儿,你可以拥有一切,也可以对一切说不。”塞西说着变出一根魔杖出来,并在魔杖上面施加咒语。
西西维亚将魔杖递给费伊,教她魔杖使用的方法:“你可以用给你周围的物品施加魔法,或者可以随你心意变化你自己,但魔力次数是有限的。”
“我没有魔法也能使用吗?”长长的魔杖绘制成一个魔纹,放置在费伊手心之中。
“亲爱的费伊,这是我能给你的帮助,你可以凭借你心意使用魔杖。但是孩子,外物无法完全拯救你,唯有你真正坚定时,才能逃出,走向远方。”
“小姑娘,唯有你自己才能拯救自己,要自救啊。”强大的女巫殷切叮嘱着费伊。
“费伊,如果你真的逃出去了,可以来远方的国都来找我们,我们要去见一位名叫克劳迪娅的国王。”西西维亚眼中含有笑意,语气柔和。
“再见了,费伊。”两位女巫对着费伊挥手告别。
当费伊逃跑时,很快被发现了,罗兰追赶着她。费伊将一片草地变为河流,罗兰趟过了河;她又变化了一片荆棘花,荆棘花的刺刺中了男人,成片的荆棘花被砍了;后来,她将自己变为一块界石,希望能不被注意到,仍旧失败了,她要逃;最终,费伊狠下心,她讨厌逃亡、也讨厌自己的怜悯之心,罗兰该死,他的追捕是如此令她绝望,费伊变成了一个八音盒。
“要成功地死去啊,罗兰。”敌人的骨血终于成为灌溉她的养料。
是她自己救了自己。
费伊看完这段记忆,长舒了一口气,对着霍勒与艾拉扬起了大大的笑容:“原来她叫塞西啊!”
当二人听完费伊的故事,也不禁为费伊鼓掌:“你是无比坚定的、勇敢的叛逃者。”
艾拉拥抱着费伊,在她耳朵说:“恭喜你,费伊。”
“恭喜你啊!费伊,成功地逃离了。”费伊注视着远处自己曾生活的地方,对着过去的自己说道。
三人朝着森林走去。
“逃吧,逃吧,费伊,逃到森林里去。”
“那里有你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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