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归鸿神色冷凝,面沉如水。
他将目光转向许见才的手掌和许佑生头顶相连的地方。
十四个孩子全都不停地哀嚎着,他们的余光瞥到了靳归鸿的存在。
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看向他的眼中溢满了眼泪。
稚嫩的嗓音满是痛苦的呜咽,求助声不绝于耳,靳归鸿捏紧了拳头,手中的冰刃闪现,在掌心高速旋转,又硬生生湮灭。
他虽然不懂,但是也看得出来灵力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流畅,与之相对的是这些孩子们的生命特征也越来越虚弱。
照这么下去,恐怕这些孩子不一定能等到乐乐回来。
冰刃银白的光芒闪过许见才的眼睛。
许见才眼神如同一只饿极的豺狼,警惕的盯向靳归鸿,目光缓缓下移,随即眼睛微眯,嘴角带出一个不屑又嘲讽的笑容,只是缺失的两颗门牙让他看起来滑稽。
明明额头上满是汗水,和许佑生相连的手掌心微微颤抖着,脸上似痛苦又似兴奋的表情使得他的五官诡异又扭曲。
许见才有恃无恐的对靳归鸿哼笑开口道:“你的冰刃很锋利,说不定比我更快的收割这群小崽子的命。”
漏风的门牙让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并不妨碍让人感受到他语气中满满的恶意。
靳归鸿眼中满是寒霜,往一旁退了半步,只是冷声道:“看来武细娟不知道她的小儿子也是你成神路上的垫脚石。”
许见才神色巨变,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又恢复原状。
“你什么意思?”
靳归鸿语气淡淡,“看来你真的不在乎许佑生的命了,毕竟是要成神的人,一个孩子算得了什么?”
“你以为我儿子跟那几个低贱的小崽子一样都是没用的牺牲品?”许见才闻言扯出一个笑容,掌心与许佑生相连的地方,灵力运转速度太快,引起一阵剧烈波动。
“神剑!”靳归鸿脚一伸一踢,一旁插在地鼠精身上的神隐之剑“噌”一下飞向许见才的手臂,在许见才惊恐的目光下将他右手手掌齐根斩断,黑血喷涌而出。
而许见才被齐根断掉的手掌,五指紧紧包裹着许佑生的小脑袋,两者依然相连。
灵气猛地停滞,下一刻更加猛烈的喷涌而出,孩子们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微弱,陆陆续续喷出大口污血。
许佑生的整个身体越来越莹润透明,那只断掌的黑血渐渐消失,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啊!!!啊啊啊啊啊啊!”许见才扶着断开手掌的手臂惨叫出声,向前扑倒的身体被突然蹿出来的影子踹翻,整个人像个乌龟一样仰面倒地。
他两手下意识撑地,断臂的伤口直直杵在地上,顿时发出更激烈的惨叫,疼的满地打滚。
蹿出来的影子,也就是被神隐之剑钉在地上的地鼠精,小小的鼠目中闪烁着奇异的光亮,身体直的像根棍子,鼠爪毫不犹豫的抓向即将痊愈的断掌,一边发出兴奋的吱吱声。
许见才慌忙爬起来看向地鼠精,再顾不得疼到发抖的断手,发了疯一样往前扑向地鼠精:“畜牲东西,给我住手!那是我的!”
他在距离地鼠精半臂远扑倒在地,神隐之剑趁机对准他另一只手掌心直直扎下去,将他钉在地上。
与此同时,靳归鸿暗道一声不好,他穿过地鼠精身体的冰刃慢了一步,地鼠精痛苦的吱吱尖叫,爪子还是落在了许见才连接阵法和许佑生的断掌上,灵气瞬间涌进它的身体。
地鼠精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毛发逐渐生出,并且越加油光水亮。
它发出舒服的吱吱声,打断了许见才痛苦的嚎叫。
许见才挣扎着爬向地鼠精,眼睛赤红:“不,我的,那是我的。”就差那么一小截,就差那么一小截。
“......我的手掌,我的手掌。”许见才不怕痛一样连带着冰刃将手掌从地上拔起来,踉跄着站直身体抓向地鼠精的尾巴。
刚抓住地鼠精的尾巴,谁知突然间,地鼠精“吱吱”的高声尖叫猛然响彻整个地洞,下一瞬地鼠精整个身体像是火烧过一样彻底碳化,化为灰烬。
靳归鸿一愣,不解皱眉。
许见才见状狂笑着将同样烧焦的断臂和断掌相连。
他神经质的笑着,宝贝一样的看着自己的手臂:“是我的,还是我的。”在他的喃喃自语下,灵力运转中他的断臂和断掌和好如初,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
他反复看了看另一只被神隐之剑刺穿但现在恢复如初的手掌心和愈合的断掌,欣喜若狂的转动手指。
然后得意的看了靳归鸿和神隐之剑一眼,脸上满是狂热,“是我的终究是我的!”
他转而嘿嘿一笑,低头满眼慈爱的看着生机越来越微弱的赵佑生,说:“佑生,爸爸的乖儿子,你放心,等爸爸成了神就可以治好你的病了。”
“到时候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了,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感受到身体里越来越充沛的力量和轻盈感,许见才忍不住喜悦,兴奋难抑道。
“马上就好了,儿子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许佑生虚虚的睁着眼睛看着他,嘴角不停的溢出血,粉嫩透亮的小脸上透着股纯稚的诡异感。
许见才脸上的表情一滞,表情变化过快导致面部肌肉不停抽搐。
灵气运转输送越来越快,眼看就要全部被许见才吸收消化,那些孩子碳化的面积也越来越大,纷纷陷入昏迷,生机近无。
靳归鸿思索着有没有其它的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机,在乐乐回来之前尽力保住这些孩子们的性命。
他看了眼许见才恢复如初的双手,之前的方法肯定不能再用了,这些孩子们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他不能冒险。
突然,靳归鸿眉头皱起,目光凌厉的看向他们最开始来的方向,有人来了。
“见才!佑生!儿子!”武细娟扒开领头的许见山,快步走向许见才和孩子们,忍不住兴奋喊道。
后面紧跟着哗啦啦涌进来一大群人。
“村长!”
“村长!”
“儿子!我宝贝儿子在哪里”
“小宝!妈妈来接你回家了!”
“我的乖女儿,维维,爸爸妈妈来找你了!”
“小楠!你在哪儿?”
“壮壮,我家壮壮呢?”
“......” 一群人拿着乱七八糟的器具朝自己的孩子跑去。边跑边警惕的越过一旁的靳归鸿。
原本脸上露出明显不耐和厌烦的许见才见全村人都进来了,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呀!这是怎么回事?”走近许见才的众人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们的孩子浮在半空中双眼紧闭,大半个身体焦黑的像碳一样,脸色惨白嘴角还满是鲜血,怎么看都像命不久矣的样子。
跟一开始许见才拍回来的视频里一点都不一样。
明明,明明应该是面色红润,安静接受治疗快好了的样子啊!
明明在视频通话里还能开心的叫他们爸爸妈妈。
……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这副……看上去命不久矣的模样。
“我的乖宝贝,维维你怎么了?”维维妈妈率先反应过来,“啪”的丢下手里的锄头,尖叫着朝维维飞扑过去,声音都在颤抖。维维爸爸紧随其后。
其他人如大梦初醒一般叫着自己孩子的名字扑过去。
“住手!”
“不能碰他们!”
许见才和靳归鸿同时出声,厉声喝道。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移开。
两人的声音太过冷厉,所有人的身体猛地停顿。
许家村的村民目光扫过靳归鸿看向许见才。
许见山神色淡淡的从后面穿到前面,绕过闹哄哄的人群,代替大家问许见才:“为什么不能碰?”
站在许见才身边的武细娟连忙开口,紧张道:“因为这个治疗仪式一旦开始中途就不能停下,否则不仅没办法治好孩子们,孩子们和见才都会受到重伤。”
村人询问的眼神看向许见才,许见才缓缓点头,“没错。”
听到事关自家孩子的安危,村人总算安静下来了一点。
虽然许见才是村长,可是村人也不是傻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毕竟关系到自家孩子的安危问题,这画面看着可不太像什么好事。
“真的是在治疗吗?为什么我家壮壮整个身体都像被烧焦了一样,黑了一大半,身上还有那么多血?和一开始的样子判若两人?!!!”壮壮爸质问。
“对,我们家孩子怎么都像被烧焦了一样?我们这么大声喊,他们没有听见醒过来的?”
“刚凑近看的时候我都感觉不到我家小宝的胸脯起伏,你们不是骗我们的吧?”小宝爸妈质疑道。
“怎么会呢?骗你们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家佑生可也在里面呢!”细娟脸上带笑说道。
许见才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只听小楠爸爸说:“你们看,这里面只有他们家佑生好好的,跟我们的娃都不一样。”
这会儿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了的村人这才注意到白白嫩嫩的许佑生。
场面又开始混乱起来。
“许见才,你果然在骗我们!你家佑生的状态可跟我们家孩子不一样。我们可不傻。”
“你看我家维维这状态,我敢相信这是在治疗吗?”
“对,你家佑生看着才像是在被兽神大人治疗......我们小楠不会是你给你们家佑生挡灾的吧?”
“对呀!兽神大人呢?不是兽神大人给孩子们治疗吗?怎么变成许见才给孩子们治疗了?”
“是啊!兽神大人呢?难道被许见才给害了?我就知道他不是个东西,当初他能那么对姑奶奶,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人打断。
“什么?”村人看看自己的孩子,面面相觑,怒不可遏,纷纷举起武器朝许见才冲过去。
“许见才你这个狗东西,往我们这么信任你!”
“我可怜的孩子!呜~”
“打死他!”
“不行,先让许村,呸,狗屁的村长,让许见才把我们娃变回来,把他们从这个奇怪的东西里拉出来。”
“等等,你们等等!”武细娟硬着头皮拦在村人面前,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刚进来事情就不受控制了,眼看就糊弄不住村人了。
但是她绝对不能承认,绝对不能,为了她家佑生。
“武细娟你干什么?给我让开!”村人额上青筋直跳,挥舞着手中的镰刀。
武细娟瑟缩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说:“我们家见才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他做了这么多年村长,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哪次不是为你们谋福利?什么时候有好处不是想着你们?”
“就拿这次兽神大人的事来说,如果不是我家见才,你们还有命在这对我们大小声?对见才喊打喊杀的?”
见众人神色犹豫,武细娟心中暗喜,见才平时那一套果然好用,她清了下嗓子再接再厉 拍着手道:“你们还记得我们进来是干什么的吗?啊?”
“我们家见才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们进来就突然开始怀疑他,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亏他还为你们的孩子费心费力,早知道你们是群白眼狼,我就该劝他就管我们佑生就行了。”
这话一说完,村人顿时熄火一时,无话可说了。村民脸上满是心虚和焦急,他们看了看自家浑身焦黑,生命体征完全不明显的孩子,看看许见才夫妇,咬牙强行压住心中的不安。
沉默半晌,小楠爸爸推开前面的许见山,率先看向许见才,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村长,你给我们个合理的解释,我们家小楠,他们,你真的在救吗?”
“为什么许佑生的样子和我们小楠他们完全不一样?”
“兽神在哪里?救治孩子们的事不是向来都是兽神吗?为什么变成了你?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指着许见才和许佑生连在一起的断手,眼中尽是不解和怀疑。
许见才整个人大汗淋漓,一动不动,咬紧牙关,咬肌不停鼓动,他感觉他现在正在最关键的时候,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他不能分心,他得好好收拢剩下的灵力,只要再坚持一下。
他额角的青筋跳动,勉力对武细娟使了个眼色。
“就是!许见才!!!”
“我们大家需要一个解释。”没得到回答的村人又逐渐暴躁,纷纷抬步向许见才靠拢。
“不要过来!如果你们不想孩子们出事。”武细娟吼道。
“什么意思?你跟许见才果然是骗我们的。”村人拳头捏的咯吱响,逼近武细娟。
武细娟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见才现在正在最关键的时候,就差最后一点了,他不能出半点错,这是治疗最关键的一步,你们相信我,马上就好了。你们也不想小楠壮壮小宝他们出事的对吧!”
村人紧紧盯着许见才犹豫不决,神色挣扎,万一......
武细娟看了眼昏睡中的许佑生,眼中满是慈爱。
她快速瞥了眼许见才,见村民神色动摇,又加了把火,说:“我家见才明明是在尽力救孩子,看这四周的打斗痕迹,分明是有人干扰了他,不然他肯定不会救治的这么辛苦,孩子也能少受点罪。”
许见才额头的汗水大颗大颗的落在地上,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他感觉自己心跳很快,越来越快,他压着即将胜利的喜悦,眼神越来越亮,感觉自己浑身火热马上就要燃烧起来了......去他的村长村民女人孩子,他即将......
武细娟恶狠狠的瞪向安安静静旁观这场闹剧的靳归鸿,说:“肯定又是他搞的鬼。”
村民们的视线瞬间全部转向靳归鸿,这时一道清脆奶萌的童声响起:“谁搞的鬼?这里可真热闹呀!”
瞬间所有人的视线被吸引过去,一个黑衣披发,精致奶萌的小女孩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是乐乐是谁。
而靳归鸿看都没看他们一眼,面无表情的将神隐之剑挥了出去。
神隐之剑将所有人震飞出去,下一瞬乐乐出现在许见才面前,伸手抓住飞来的神隐之剑,在许见才目眦欲裂的表情中,露出小小的笑容,清凌凌的开口道:“是你的就是你的哦!”
一剑将他的双臂齐肩斩断。
“不!!!!!!”
只听“哐当”“扑腾”的声音响起,一堆人叠在入口处,“哎呦哎呦”的叫着。
一阵东倒西歪后,一只大白鹅甩飞几根羽毛从人堆里飞出来。对着乐乐“嘎”了一声。
“汪!”的一声,黑风也从刚刚的洞里追寻着鬼鬼祟祟的许见才的气味跟了过来。
黑风缩小身体后也依旧艰难的爬了出来,吐出了个什么东西,狗头直挺挺的趴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看起来累坏了。
哦!我说总觉得有什么落下了呢!原来是在房间睡觉的黑风啊!文盛和几只崽眼神飘忽了一瞬。
“都来了呀!”乐乐小脸含着甜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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