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乾坤殿。
苏韵儿左手挎着一个紫木食盒往书房的方向去,正好碰见安定从书房的方向走出来,眉开眼笑地往外去。
“安公公!”
苏韵儿叫住他,安定应声停了下来,转身见是苏韵儿,笑着走上前来。
“安公公这是去哪儿?”苏韵儿问道。
“哎哟!韵儿姑娘你是不知道,城外的那些灾民都安顿妥当啦,如今个个儿都夸咱们皇上好呢!”安定咧嘴笑道,看着颇有喜感。
“是嘛!”苏韵儿眸光一亮,惊喜地说道。没想到宇文冰办事这般雷厉风行,竟是这么迅速就将那些灾民都安抚好了。
“可不是吗,只是委屈了长公主,公主这几日来可以说是与那些灾民们同吃同睡,灾民们一看皇室长公主都这般体恤他们,更是不用说咱们皇上啦,都觉着皇上是一代明君呢!”安定笑说道,眉毛一颤一颤,十分自豪。
听得宇文冰竟然能够为了国事这样放下公主架子,养尊处优惯了的她也甘愿与灾民同吃同睡,苏韵儿心中又对她更加敬佩了几分。
“那安公公这是去……”
“嗨!险些忘了,六殿下瞅着皇上今个儿高兴,直嚷着要喝宫里的百泉酿。皇上高兴,想着趁此兴头与六殿下小酌几杯,便吩咐咱家去将百泉酿给取来。”安定一拍脑门说话,大叫自己记性差。
“齐王殿下?”他不是还在禁足吗?说起来也好些日子没有见着他了。
见苏韵儿疑惑,安定将手放在脸侧,小声解释道:“是长公主给六殿下求的情……”
噢!
苏韵儿恍然大悟,算是明白了过来。
宇文冰立了大功,宇文珏龙颜大悦,她自然是想得什么赏便得什么,想来她帮宇文皓求个情也是轻而易举的。
“昨个儿凌太医才给皇上瞧过,说皇上这伤还未好全,不宜操劳,不宜辛辣,不宜喝茶饮酒,怎的这就忘了?”苏韵儿秀眉微蹙,眸中有些嗔怪之意。
安定看了看苏韵儿,面上有些为难,犹豫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道:“这……咱家也劝过皇上,可皇上说今儿高兴,小酌两杯不碍事。”
“这怎么行!”苏韵儿皱眉道,有些不悦,当初把他救回来容易嘛,受这么重的伤,怎能这么不爱惜身体!“安公公你且只取齐王殿下的份,莫要让皇上喝酒。”
“这……”安定有些为难。
“若是皇上怪罪,我担着便是。”
“好……好吧。”安定为难地应了下来。
送走了安定,苏韵儿转身向书房走去。
不一会儿,她就来到了书房门前。
“皇上……”苏韵儿抬手轻轻敲了敲,在门前唤道。
“小韵儿!”书房门忽的被人打开,宇文皓身着沙青锦衣从里面蹿出来,欣喜地叫道。
苏韵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抬头看着皮肤衬得越发白皙的宇文皓呆呆地说道:“参见齐王殿下。”
三个月不见,宇文皓似又是长高了不少,原本只是比她高了半个头,可如今他都快有宇文珏这般比她高出一个头了。
“来来来,进来!”说着,宇文皓一把把她给拽了进去,险些没将她手中的食盒给打落在地。
被拽进书房,苏韵儿见宇文珏身着月白常服,墨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他端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盘棋,他左手撑在桌上托着腮,右手里还执着一粒白子,大抵是等着宇文皓回来才能落子。
见她进来,宇文珏伸手将手中的那粒白子放回了棋盒中,转过身面向她。她可不能像宇文皓那般没个正形,走到宇文珏面前福身一礼:“参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
苏韵儿起身,走上前将食盒放在桌上,边打开边说道:“先前奴婢遇着安公公,说是皇上命他取些百泉酿来,这百泉酿乃是宫中最烈的酒,皇上的伤还未好全,怎能这般不注重身子?”
听得苏韵儿语气间有些不悦,不知怎的,一时间宇文珏就感觉自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被抓了现行一般,竟是有些心虚,柔声解释道:“皇姐传信说灾民都安顿妥当了,朕今日高兴……”
“高兴也不可拿身体开玩笑!”苏韵儿小嘴一噘嗔怪道,从食盒中端出了一碟已经剥去了皮,看起来颗颗饱满,晶莹透亮的红柚说道,“这是奴婢刚剥好的红柚,这柚子有利于伤口愈合,润肺清肠,健胃补血。先前奴婢自作主张,让安公公只去取齐王殿下的份儿,皇上若是怪罪,便罚奴婢一人吧。”
宇文珏见苏韵儿似是闹起了小脾气,心下觉着好笑,伸手拿起一块柚子放在口中尝了尝,说道:“这红柚甜中带酸,味道不错。若是未记错,朕记得以往送来宫中的红柚都是更酸些的,没想到今年却是这般甜。”
苏韵儿一听他说好吃,笑着说道:“这红柚是沁雪园摘来的,前些日子尝了个觉着味道甜美,便多打了几个下来给皇上尝尝鲜。”
前些日子她去沁雪园找宇文季晨和宇文沁那两个小鬼头玩儿,见沁儿嚷嚷着要上树,这才发现树上都已经结满了柚子。打下一个来,剥开发现竟还是红柚,吃起来也是味甘肉美,感觉很是不错,让两个小鬼头整整开心了一下午。
宇文皓撇撇嘴,心念道还是皇兄厉害,轻描淡写地这么一句就将话题给转移了,只是……皇兄什么时候待人脾气这般好了?
以往都是听不得他说到两句,便将他给赶了出去。这回若是他自作主张不让皇兄喝酒,怕又是得被丢出宫去……
看着宇文珏吃得起劲,宇文皓也心直痒痒,跳上前来伸出手就要向碟子里抓一把:“皇兄,让臣弟也尝尝。”
“啪!”
宇文珏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宇文皓吃痛,一脸受伤地收回手,捂着被拍的那只手放在胸前,瘪着嘴巴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皇兄你干嘛!”
“你不是嚷着要喝百泉酿么?等着便是。”宇文珏又拿起一块红柚放在嘴里,冷冷地说道。
“我就尝一口……”说着宇文皓又将手伸了过来。
“先将这盘棋下完……”
一听,宇文皓快速地收回了手,一脸谄媚地说道:“不吃了,不吃了。臣弟等安定回来……”
咦?
苏韵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下盘棋罢了,怎的反应这么大?
苏韵儿又撇头看了看棋盘,发现原来黑子已经无力回天,马上就要输了。心下偷笑,难怪他这般快速地就跑到书房前开门,原来是要输了……
而苏韵儿不知道的是,先前在书房下棋的时候,宇文皓就一直在想着该怎么脱身,恰好苏韵儿来了,便殷勤地上去给她开门,因为宇文皓这盘棋若是输了,又要被禁足一个月!
所以,宇文珏当真是把他给吃得死死的。
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安定就取回了百泉酿。安定进门后,说是只取来了宇文皓的份,可见宇文珏竟是毫无怪罪之意,心中不免又对苏韵儿高看了几分。
这百泉酿不愧是让宇文皓都这般惦记着,佳酿一出酒壶斟在酒杯中,一股酒的清香顿时溢散开来。说是宫中最烈的酒,可闻着竟是毫不刺鼻,那清香之气,闻着便是觉得清新醉人,在脑中萦绕久久不散。勾得苏韵儿咽了咽口水,竟也是想轻尝一口。
看着苏韵儿这般反应,宇文皓又孩子气地伸手对着酒杯往他们二人的方向扇了扇,似是气他们喝不到如此佳酿。苏韵儿无奈地摇摇头,好在她是对酒没太大兴趣,否则得被宇文皓给气得不轻。
宇文珏吃完红柚,接过苏韵儿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对着宇文皓问道:“让你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他还能办事?
苏韵儿在心中怀疑,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
宇文皓背靠着椅子,一脚抬起踩在扶手上,一手执酒壶一手执酒杯,时不时喝一口,这般吊儿郎当的样子,宇文珏还敢让他办事?
宇文皓见宇文珏问他正事,放下了搭在椅子上的脚,将百泉酿搁在桌上再坐正。看了苏韵儿一眼,见宇文珏没有让她退出去的意思,宇文皓耸耸肩表示随意。
既然皇兄都不把她当外人,他才管不着呢!
“刺杀一事,臣弟查到了那个‘断掌’便断了线索。”宇文皓正色道。
断掌?一定是那个刺客!
苏韵儿回忆起那个站立于马上不动如山的断掌刺客,一记掌风便将她给拍晕了去……
宇文珏拧眉说道:“查到他是什么人了吗?”
宇文皓摇摇头,有些愤愤不平:“他似是早已知道我们在追查他,当我们的人查到他时,他已经在一个破庙里自行了断了,身上完全没有可用的线索。”
宇文珏不怒反笑,说道:“藏得倒是深……罢了,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
宇文皓点点头,如今看来也只能作罢。
宇文珏示意他继续说,他有些犹豫,还是说道:“西境一事,路途遥远,派出去查的人还未回来,不过灾民一事……是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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