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院,茅草屋前,灵桌几案,贡品摆盘。招魂幡迎风飞舞,白纸钱似雪满天。
灵桌前供着一张太上老君神像,神像下面竖立灵牌两个。
灵牌是亡魂三魂七魄的居所,男红女绿,所以是两张绿色的灵位,上面书写着女亡者的姓氏。
焚香祷告,烟雾弥漫,孝子跪灵前,道长立旁边。
没错,这是李半楼老道长在为孙长生的两个母亲,做超生道场。
因为条件简陋,不能设立神坛,四大护法没有,五轴八仙免谈。主打的就是一个心诚则灵。
孙长生披麻戴孝的跪在灵桌前面,目光呆滞,满眼疲惫。面前一个火盆,孙长生在往里面烧着纸钱…
在场的所有人,腰间都系有一道白绫,额头上也绑一根白绳,以示对亡者的尊重。
小翠站在孙长生的旁边,神色哀伤,面容憔悴,就差披麻戴孝了。而陆海洋在她旁边,几次搀扶,都被她推开,并用冰冷的眼神回怼。
锣声一响,超生道场开场:
李道长边打钵边唱《开路词》:
功德满,魂归天,驾鹤西去入仙班,各路关卡皆让道,孤魂野鬼闪两边。
尘世苦,功名累,从此告别不眷恋,阎王殿里少为难,孟婆桥上多可怜。
再投胎,成孝廉,深宅大院家中坐,锦衣玉食送上前,金山银山花不完。
保佑子,护佑孙,子孙繁荣家道旺,从此安心为仙班,凌霄宝殿享平安。
不孝男孙长生,生于民国8年七月二十日子时(大概),河北保定府安新县孙庄人,供有花圈、纸钱,孝心满满,感动上天,现为两位母亲行三叩九拜大礼。
跪拜:
孙长生三跪三拜,九次磕头,完成大礼。
敬香:
孙长生接过李道长点燃的三柱香,鞠躬拜三次,将香插进灵桌上面的香炉内。
李道长又转着圈的撒酒,相当于给那些守关卡或者是孤魂野鬼敬酒,让他们多喝点,借过一下,好为亡魂让路。
李道长开头和结尾又都化一次纸和“包封”,意思就是给红包,给了红包好让路,好让亡灵驾鹤西去,路途顺利平安。
做好了超生道场,也了却了孙长生的心愿。外面虽然不在下雪,但是数九寒天,冷天冻地,滴水成冰,天黑之前,小翠走进孙长生的房间。
此时的孙长生,满脸的颓废和消极,看到小翠进来,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小翠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长生哥,以后你有何打算?准备何处落脚,或者跟随师父浪迹天涯。”
孙长生想了想,回答道: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国仇家恨不得不报。土匪头子黑老鸹杀了我的至亲家族,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说着,拳头狠狠的砸向在木桌上,把桌上的水碗都震翻了,溅起一桌子的水。
小翠看到孙长生杀气腾腾,也不好劝,安慰着说道:
“长生哥,不要心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黑老鸹我和他还有一面之缘。是在找你的途中遇到的,他还要认我做…?”
小翠突然停止了讲话,她意识到这不能说,黑老鸹是孙长生的杀父仇人,他刚好又在气头上,不能够全盘托出。而且和陆海洋的事情,到现在也是一个字也不敢讲。
如果让孙长生知道她和陆海洋的关系,后果将不堪设想。到时候小翠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他还要怎么样?他没有伤害到你吧!”孙长生显得格外的紧张,焦急的望着小翠。
“没什么,他连我一根手指头也没敢碰,因为他和爹多年以前都认识。”
孙长生也没有多想,认为马保长在白洋淀叱咤风云这么多年,土匪头子给他面子这很正常。听到小翠毫发无伤,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小翠心里特别清楚,孙长生担心的是什么?有比危险受伤更重要,更值得他在乎的东西:
这个东西叫贞洁,是女儿家的完璧之身!
想到这里,小翠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躁动,像点燃的导火线一样,由心脏燃烧到脸上,最终脸上成为爆炸点,顷刻间火辣辣的滚烫。
小翠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恨自己的风骚与浪荡,她后悔与陆海洋有直接的交往…
小翠走后李道长也散步回来了,老道长搓了搓手,直呼外面太寒冷,不如早早休息了事。孙长生也是心力交瘁,躺下没多久就鼾声如雷,睡的格外的香甜。
老道长这些日子也甚是乏累,闭上眼睛就和周公下棋去了。两人一直酣睡到午夜时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老道长听到房内有蹑手蹑脚走动的声音。也没有在听到孙长生打呼噜的鼾声,老道长就认为是徒儿起夜去了…
可是过了一阵子,还是有声响,这不对啊,这么冷的夜,长生不在被窝里躺着,鬼鬼祟祟的在干嘛?
难道是跟小翠约会,欲行苟且之事?老道长早就看出他俩人关系不一般,不是单纯的老乡或者朋友关系。难道他俩半夜在这里偷情?
老道长虽然年过古稀,单身修道几十年,可是想到这里,又是这么亲近的人,不由的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起来。
罪过,罪过啊,孙长生你在干嘛?你可是在守丧期间呐,老道长心里还在默念着。
“你是谁?你在干嘛?”
对面床上的孙长生迷迷糊糊的喊道。
一个黑衣人听到呼喊声,紧张的手足无措…
老道长一听,误会了孙长生,立马翻身坐起,看到一个黑衣人拿着自己的包袱就要跑。
“站住,你是谁?”
老道长大声呵斥道。
黑衣人转身要往门方向逃窜,和孙长生撞了个正着,孙长生双手抓住黑衣人,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老道长急忙赶来帮忙,此时黑衣人使出吃奶的劲,将孙长生推倒在老道长面前,自己拎起包袱,逃窜出去。
老道长急忙把孙长生扶起来,赶紧往外追。外面白雪皑皑,宛如白昼,黑衣人反而暴露的很严重,雪白人黑,怎么跑都能瞧得见。
老道长轻功弹跳,跑的比孙长生快的多,孙长生则踩着厚厚的积雪,“咯吱咯吱”的在后面追。
很快,老道长就追上了这个黑衣人,两人撕拉胡扯,都滚倒在雪窝里。老道长先爬起来,朝黑衣人这边猛扑,黑衣人突然临门一脚,把老道长踢开…
然后爬起来就要跑,老道长眼疾手快,从背后抓住上衣,一脚踹在黑衣人后膝盖关节,腿一软,栽倒在雪地里。
老道长抢过来包袱,正要去撕开他的黑面纱,只听到后面孙长生撕心裂肺的喊道:
“师父,小心枪!”
老道长急忙翻身躲闪,只听到耳边“嘭”的一声炸响,险些要了性命。幸亏孙长生在后面看到他掏枪的动作,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黑衣人仗着手中有枪,逃之夭夭。
老道长则清楚的看到,那是一把八路军常用的驳壳手枪,俗称盒子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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