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刚进书塾,就感觉一道厉风传来。
她抬起头,看着迎面而来的竹简,下意识往旁边一避。
“啪!”
竹简砸到门前的红灯笼上,又“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许愿回头看过去,红灯笼破了一面,烛火在里面不停的晃动着。
若是刚刚没有避开,想来以竹简的重量和抛过来的力度,足以让她脸上见红。
想到这里,许愿转身,把竹简捡起问道:“谁丢的?”
少年一身白衣,个子不高,但出乎意外的,颇有气势,轻描淡写的话里,夹杂着无尽的威压。
一时间,书塾里的少年都愣了一下。
愣过以后,几个少年调笑道:“他这是给冻傻了不成?居然还敢反问我们?”
“我看是给冻出勇气来了,不仅敢迟到,还敢就这么走进来!”
“我估计是许愿知道程杰不在,这才这么有胆子,等程杰来了,他还不是要夹起尾巴做人?”
“说的也是,程杰今天没来,我们就先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子,也得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许愿拿着竹简轻轻击手,直到听完了几个少年的话,方才不疾不徐的开口:“大家都是来求学的,既是同窗,难不成还有高低贵贱之分?”
面前这些少年,许愿有些记得,有些记不得,估计都是程杰的狐朋狗友。
他们以程杰马首是瞻,所以,时不时的就会欺辱她。
先前落水一事,想来面前几个人也是见证者之一,甚至还可能是帮凶。
程泽言听到许愿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哟,咱们的小才子今天居然还会讲道理,以前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屁,今天倒是不一样了。”
“肯定是脑子这里有问题。”程泽言身旁,程止成也跟着哈哈大笑。
“我向来只听过人撞傻了的,没见过被水泡傻的,真稀罕。”程泽言看着许愿,表情慢慢狰狞起来:“今天程杰不在,咱们几个也不为难你,许愿,你跪下学小狗叫几声,今天我们就算了。”
许愿听着程泽言的话,想了半天,终于在脑海里把这个人和名字给对上号了。
程泽言,程杰的远房亲戚。
也是程杰的狗腿子之一。
想起是谁,许愿望着程泽言,不卑不亢道:“丢竹简的人是你,砸掉灯笼的是你,口出恶语的也是你,四书五经你没学到,谎话倒是张口就来,程泽言,你父母送你来书塾,就是为了让你做一条只会吠的狗?”
“你……”
“你什么你?”许愿打断程泽言的话:“我早就说过了,大家都是同窗,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又不是皇亲贵胄,哪来的优越感?做程杰狗腿子给你的,还是你每天摇尾巴自己摇出来的?”
“夫子教授,学习四书五经是为了让你堂堂正正做人,晓天下大义,惩恶扬善,你倒好,来这里就为了欺凌弱小,程泽言,你还真是一块烂泥,怎么都扶不上墙。”
许愿一席话落,整个书塾都安静了下来。
一些人是诧异一向软弱的许愿怎么能讲出这么多的大道理,还有一些人则是被许愿的话给唬住了。
至于程泽言和程止成,完全是没从许愿的话里回神。
见此,许愿握着竹简走过去,路过程泽言书桌的那刻,她停下,语气不疾不徐。
“程泽言,真想赢我,就在学业上下功,靠别人来狐假虎威,还不如强大自己。”
说完,许愿找到自己的书桌坐下。
等许愿坐下以后,程泽言才反应过来。
他看着许愿正一一摆书,气的就要冲过去找许愿,程止成忙把程泽言给按住。
“程泽言,夫子要来了!”
一听夫子两个字,程泽言身上气势顿时没了。
程止成见状,把程泽言按在书桌前,又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夫子向来喜欢许愿,咱们等程杰来了,再收拾那混小子。”
一番安抚,程泽言方才消了气,然而,他还是回头瞪了一眼许愿,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
听到程泽言的话,许愿轻轻摇了摇头,颇为遗憾。
她与程泽言积怨不深,没那个闲工夫去针对程泽言。
她今天说的话,程泽言若是能听进去,用功读书,不再仗着程杰为非作恶,说不定还能有一番出路。
只可惜,程泽言听不进去。
把书展开,夫子也正好进来,看见末坐上的许愿,他扶着胡须笑道:“许愿,身子可好些了?既然告了假,这几天就应好好休息才是。”
许愿站起身,恭敬的拘礼回答:“夫子,许愿身体已无大碍。”
“那便好,刚好今天有一位京城来的大文豪云游路过,老夫劝他留下授课几日,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大家也可了解一番京城的风土人情,长长见识。”
夫子说完,击了击手。
门外,白衫轻动,少年踏步而来。
许愿抬头看过去,落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拢在一起。
书塾里,因为夫子的话,起了不小的动静,少年进来的那刻,动静直接到了极致。
“这也太好看了吧?”
“幸好书塾不准女子入学,不然这会肯定都扑上去了!”
“你看他衣服,是不是那传说中有价无市的流云锦?”
“他腰间那玉,肯定也很贵,抵的上我家一年的开销了吧?”
“同学们,稍安勿躁,容老夫先介绍一番。”
若是往常,书塾这般喧闹,夫子早就已经拿了戒尺了,今日有人来,他心里舒畅,便也没有计较那么多。
“沈公子来自京城,师从太师府,大家唤一声沈先生便可。”
夫子说完,乐呵的退到一边:“这几日,老夫不授课,沈公子讲什么,你们就听什么。”
见夫子说完,沈一川颔首道:“在下沈一川,字济怀,承蒙夫子重托,接下来几日,便讲讲京城的风土人情。”
许愿看着侃侃而谈的沈一川,不由得出神。
沈一川,远不是夫子所说的师出太师府那么简单,太师是太子之师,而沈一川,是太师嫡子,更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大才子。
前世,她能进文华宫,还是沈一川帮的忙。
不过,如今的沈一川,应该在京城准备国考才是,怎么会到这里?
许愿想的出神,等她回神的时候,面前已经多了一双白色长靴。
她抬头,毫不意外的对上一双桃花眼。
沈一川立在许愿书桌旁,白玉扇轻轻晃着,挑眉发问:“不知这位小公子在想什么,竟想的这般入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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