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川的话,许愿半句都未曾放在心上。
她自然知道,宋修婧一走,程天坤就会找她的麻烦。
但没有宋修婧,程杰也会找她的麻烦。
当麻烦加剧的时候,程天坤也会插手其中。
反正最后的结论都一样,至于结果。
许愿也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程天坤斗不过她的。
如今的她,也没必要把自己的精力浪费在这样一个人身上。
从书塾离开,许愿就去了程府。
程府紧闭着门,门口也不见人进出,许愿等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晚,才默默离开。
驴车上,张越依旧神采飞扬。
许愿没说话,思考着宋修婧可能做什么去了。
见到许愿的模样,张越问道:“怎么了?”
“无事。”许愿回过神。
看出许愿的心不在焉,张越道:“你每次说无事的时候,就是有事,许愿,咱们哥俩什么时候也有秘密了?”
张越能感觉到,许愿变了许多。
但许愿还是曾经的那个样子,若真的有什么变化,大概就是,如今的许愿,像一滩死水。
他没有情绪,也没有喜乐。
以前许愿最常说的话是“我不行”,而今许愿说的最多的是“没关系,有我在”。
他和许愿兄弟的关系像是两极反转了一样。
许愿比他更像一个兄长。
“真的没什么。”许愿扬起一抹笑,故作轻松的道:“真的没有什么。”
“好吧。”
张越松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两个人安静的走了一路。
回家以后,许愿就听说许文贤把院子订下来了。
张青玉和文淑芳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只有张清易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着面前的大漠有一搭没一搭的叹气。
张越给许愿使了个眼色,许愿点了点头,进去找许文贤。
程家乡的房子,是张家祖上传下下的。
后面又扩建了三个房间,地方不大,但胜在温馨和干净。
许愿从廊下过去,见许文贤没有闭门,便直接进去了。
大概是因为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屋里格外的乱,地上四处都是书籍和用过的纸张。
听见开门声,许文贤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收着东西,问许愿道:“下学了?”
“嗯。”
许愿点头,一边走过去,一边看着地上散落的书籍。
她问:“父亲,这些书也要带走?”
“不带。”许文贤摇头,“都是以前默的书,没多大用。”
第一次被当做丧家之犬从京城赶出来的时候,许文贤断了腿。
他不能下地走路,也做不了其他事,更别提报仇雪恨了。
那时候他孤僻,不想说话,乃至于看见谁都厌烦。
后面,张清玉同他说,若是实在觉得日子无聊,就把以前看过的,能背下的书都默下来。
似水县只有一家书塾,夫子也少。
说不定对其他学子有益。
就这样,他靠着默书,度过了一日又一日。
同样的,在读书的时候,他也给自己找了一个活计。
而今这些书,放在这里,唯一的作用就是提醒他,不能忘了以前那一段岁月。
“那我收拾收拾,看看能不能送给谁。”
许文贤没说话,继续收着东西。
许愿捡了几页纸,抬头就看见许文贤在擦拭着一个东西,她起身,看清是一枚玉佩以后,莫名想起了沈仁耀那天跟她说过的话。
【许家幼子和当今的荥妃曾有过婚约,两个人有过一个信物,听闻那信物流落到了朔州地界,我此行的目的,便是找到那个信物,然后销毁。】
【那个定下婚约的许家幼子,名唤许泽,而荥妃,是我姑姑。】
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许愿走了过去问:“父亲,这是谁的玉佩?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你戴过?”
那枚玉佩白里透青,哪怕是不懂玉,都知道那是一枚上好的玉佩。
听见许愿的话,许文贤擦拭玉佩的手一顿,而后道:“故人相赠,留着,也就只为留一点儿念想罢了。”
“我能看看吗?”许愿紧紧盯着那枚玉佩。
许文贤没有回答,直接把玉佩递给了许愿,而后继续收拾着书。
许愿抬起玉佩,在烛火下仔细的看着。
玉佩是上好的和田玉。
而其中雕刻的,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鸟。
“许愿,告诉你,沈家的玉佩,可是绝无仅有的,我父亲那一辈人翊字辈,所以每个人手中的玉佩,是一只展翅的鸟,而我一辈,是仁字辈,是以玉佩中雕刻的一个仁字。”
“这玉佩,只有嫡子,嫡女才有,当然,沈家也没有什么庶子庶女的说法。而我沈一川的玉佩,是整个沈家里最特别的,我的玉佩,中间是一条蜿蜒的河流,意为百川。”
前世。
沈一川也曾和她炫耀过沈家的玉佩。
许愿怎么都没有想到,再一次见到这一枚玉佩,会是在许文贤身上。
所以说,沈仁耀并没有骗她。
她的父亲和沈家的三小姐沈翊枫,不仅有过婚约,还交换了信物,直到如今,许文贤都把那一枚玉佩留在身上。
想到这里,许愿甚至觉得自己手里的玉佩在发烫。
她想问许文贤为何还要留着这一枚玉佩。
可她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这个资格。
若是许家没有出事,许文贤一定和沈家结亲了。
那时候,没有她的母亲,张清玉。
更不会有她。
一直没听见许愿说话,许文贤回头,就看见许愿握着那一枚玉佩出神。
他开口道:“愿儿,若是喜欢,你就拿去,只不过这一枚玉佩,需的好好留着,不能随意的典当了。”
听见许文贤的话,许愿仰起头,勉强挤出了一点笑意道:“以前家里那么艰难,父亲都没典当了这枚玉佩还时时携带擦拭,我猜这枚玉佩一定对父亲很重要,珍贵的东西,应该自己好好保管才是。”
许愿说完,把玉佩放在了桌上,故意扯开话题道:“父亲,舅舅一个人坐在门前也不说话,大概是因为搬家的事,有些难受你去看看吧,我和哥也不能说什么。”
大人的事,还轮不到如今的她来插手。
“我等会去看看。”
许文贤把玉佩收了起来,又道:“这枚玉佩,对我的确很重要,却也不到珍贵的地步,为父最珍贵,最在意的,一直都是你,也只会是你。”
许愿微愣,瞬间红了眼眶,“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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