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盛新走了以后,许愿悄悄在门前看了一眼。
见巷子里又围满了人,想去找伍拾明道心也歇了下来。
午后,慢慢下起了小雨。
许愿空闲下来,便坐在窗边看书,一直到晚上,才起身去厨房煮了两碗面。
大概是因为下了一场雨,巷子外面已经没有人在等着了,许愿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出去,敲了敲隔壁的门。
陈山办事可靠,许愿是相信他的。
敲门没多久,有人小步过来,小心翼翼的挪开了一条缝,见到是许愿以后,伍拾明才把门打开。
他道:“许愿,这两日你还好吗?没出门吧?”
“我倒是没什么。”
许愿抬了抬手里的碗,开口道:“煮了两碗面,一起吃点。”
伍拾明抬了桌子出来,两个人就在院子里面坐下。
雨后,天气有些冷,许愿道:“你祖父安葬好了吗?”
“已经好了,多谢你,若不是你……”
伍拾明话一停,眼里闪着泪光。
这倒不是虚情假意。
祖父死后,他一个人流落街头,见到了不少人。
那些人笑他是乞丐,别说帮忙,就是施舍一口吃食都是鄙夷之色。
更不用提他在赌坊里的经历了。
也就是在那时候,伍拾明发誓,他一定要做那个人上人。
一定。
“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许愿并不在意。
她只出了一点银钱而已,实在算不得什么。
伍拾明点头道:“你是一个好人。”
饭吃完以后,伍拾明立刻就过去洗碗,回来见许愿还没离开,疑惑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
许愿笑了笑,并没有问出口。
今天早上的时候,她出门找伍拾明,的确是想问清楚私盐一事。
前世,她并不知道伍拾明做的是什么生意。
只知道伍拾明短短几年时间,起高楼,宴宾客,而后一世荣华,泯灭于尘土。
若是贩卖私盐,落得那个下场,的确不可怜。
若是一早知道伍拾明做的是这种生意,许愿也不会与之结交。
她想问清楚,从而划清界限。
可想起伍拾明被打的遍体鳞伤依旧紧紧抱着自己祖父的牌位,她又觉得,那个答案……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伍拾明与她一样。
背负着亲人离世的痛苦,被人奚落,嘲讽,虐待。
他没读过书,上过学,走不了国考这条路。
他没得选。
不是伍拾明想贩卖私盐,而是那些冷漠的人,逼的他不得不走上这条路。
伍拾明笑了笑,道:“那我送你回去。”
许愿点头。
就在隔壁,本就不远。
许愿闭门的时候,看着伍拾明,还是提醒道:“小伍,有一句话,我还是想跟你说。”
“你说吧。”
伍拾明笑着,可眼底没有半分笑容。
许愿道:“世人多贪财忘义,相识于微末者,方为友,若因利来,利散则义尽,不论日后你结交谁,都记得擦亮眼睛,莫上当受骗。”
伍拾明笑容微凝,不过片刻,他又笑道:“我在赌坊里,的确交不到什么好朋友,你的话,我记下了。”
听见伍拾明的话,许愿笑了笑,没有说其他的。
许愿关门回去,伍拾明转身那刻,脸上笑容亦是消失殆尽。
他总觉得,许愿那一句话意有所指……
是指太子吗?
那许愿又如何得知?
伍拾明带着疑惑入睡,许愿亦然。
她看着屋顶,觉得自己最自信的那一步棋,走错了。
她妄图结识伍拾明,从而解哥舒困局,可如今,伍拾明成了最大的那个变数。
私盐生意,她掺和不了。
若是这样,她还能怎么办……
——
第二天一早,齐盛新的小厮就来了。
把历年的考题交给许愿以后,便匆匆离开了。
许愿把书搬进屋里,还未收拾好,便听见有人敲门。
她洗了洗手,照例从门缝里看了一眼以后,才准备开门。
门外依旧站着小厮,并无其他人。
许愿见状,打开门问:“可有何事?”
小厮打量了许愿一眼,而后道:“我家老爷,想见见你。”
“你家老爷是……”
许愿话音未落,瞥见从马车那边走过来的人时,不由得呼吸一滞。
握在门上的手悄无声息的握紧,许愿看着韦沉以缓缓走来,眼里全是怒火。
不过片刻,那怒火又被她藏下,只有一副冷淡的模样。
小厮道:“御史大夫,韦沉以。”
“原来是御史大人。”
许愿笑了,手落在门上,依旧未松,她开口道:“小院脏乱不堪,怕脏了御史大夫的人,恕不招待,请回吧。”
许愿说完,就要闭门。
韦沉以见状,笑呵呵道:“怎么,这门丞相能进,太尉能进,独独我御史大夫不能进?”
韦沉以一头白发,笑容却是和蔼。
许愿如此冷漠,他非但不曾生气,反而更加的和气。
“老夫也是寒州人士,已经多年没有听闻寒州近况了,许愿小友当真要如此冷漠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许愿不言,眼底全是冷意。
朝中三公。
丞相齐成恩,太尉宋天成,御史韦沉以。
这三个字,许愿摸的一清二楚。
齐成恩性格温和,不喜争斗,也从不参与是非,在朝中虽为丞相,却始终秉承着中庸之道。
韦沉以便是一只笑面虎,总是笑容满面,年纪虽大,可身体比宋天成都还要好。
同样的,他也是最精于算计的那个人。
宋天成,脾气暴躁,喜怒无常,实属好色之徒。
这么多年,他好色荒淫之事未曾传出,全是因为他有一位大度的夫人,不论宋天成看上谁,都能把人迎入府中。
所以,三个中间,宋天成是最好攻破的那个。
齐成恩次之,最后才是韦沉以。
和她一样,韦沉以也抓着无数朝臣的把柄,把握着绝大多数人的秘密,包括宋天成和齐成恩。
这便是韦沉以为何这么多年依旧屹立不倒的原因。
许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笑道:“御史大人说笑了,只是在下的院子的确脏乱,恐脏了大人的眼,可否容在下收拾一二?”
韦沉以扶了扶胡须,开口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夫等上一刻,也无妨。”
许愿闭门回去。
她紧紧靠着木门,许久才把心里的悸动安抚下来。
她忘不了,忘不了火光之灾韦沉以那苍老又怜悯的脸。
她要韦沉以死,不得善终。
许愿紧紧闭上眼,把泪水全数逼回以后,匆忙进里屋收拾了一下,而后方才出去道:“御史大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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